“叶总，久仰。”
傅生言主动上前，与对方握手。
“上个月就听说申市来了位年轻有为的投资大咖，有钱任性。见什么吃什么，也不怕噎着。原来就是小叔您啊？”
“过奖，傅总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大伯母钦定的继承人，能在一众狼虫虎豹中杀伐果断，六亲不认。好眼光，好魄力。”
众人：“……”
这彩虹屁一吹，怎么气氛有点不对？
旁人不知道的，傅生言不会不清楚。
从去年下半年起，就已经有人在背后反复截道傅氏两三个大项目。
狐狸不露尾巴的时候，才是咬人最凶的时候。
真相信傅叶白这次回来是探亲的？信了他的邪好么！
老太太明察秋毫，轻咳几声：“好了，都是自家人，吹捧个什么劲儿？你们年轻人自己到一边去聊，不用弄得跟三拜九叩似的那么拘谨，我又不是慈禧。”
说着，老太太撺着佛珠站起身，对宋曼说：“曼曼，你跟奶奶过来一下。”
宋曼：“……”
进了茶室，老太太叫宋曼把门关上。
上一次这么单独把她叫进来，开始刚结婚的时候。
奶奶对她这个孙媳妇嘱咐的事儿，言犹在耳。
所以今天，宋曼心里是有点难过的。
说是一回事，答应是一回事。
日子过成今天这样……又是另外一回事。
“奶奶，我……”
“别说了，奶奶都懂。”
老太太拉着宋曼的小白手，叹了口气，“这些年，委屈你了。”
宋曼眼睛一紧，这一句委屈，让她有点破防。
除了老太太，人人当她光鲜亮丽地顶着傅太太的头衔，谁知她的委屈？
“只不过，当傅家的长媳，谁不委屈？是阑珊不委屈，还是老太太我不委屈？”
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着宋曼：“傅家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狗东西。但谁叫我们当初，就爱这帮狗东西呢？”
宋曼：“……”
“你告诉奶奶，你爱阿言么？”
傅奶奶看着宋曼，眼睛里有故事，甚至也有结尾。
她见的太多了。
宋曼想，这个问题哪里还有什么悬疑？
从她十七岁那年在酒店商务宴会上，一眼看到坐在三脚钢琴旁边的傅生言。
他优雅的侧脸，沉浸的仪态。
日久生情太俗，一见钟情太假。
所以惊鸿一瞥，就像在拥挤的人群中，只那么偷偷看了他一眼……
她甚至没看清他的长相，只是后来看到他跟傅家的管家在一起说话。
听有人说，那是傅家大少爷……
可是年少惊艳的岁月，在婚姻里辗转磨皮，最后坑坑洼洼的。
你看到的月光又白又亮，殊不知月球的表面是有多么不忍直视。
看出宋曼的犹豫，老太太说：“奶奶是问你，就现在，你还爱他么？”
宋曼想了想：“我不知道。奶奶，我跟阿言分开半个多月了，我很喜欢我现在的生活。我偶尔想到他，但没有那么重要。我想，再花一点时间，我应该就不爱了。”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再花一点时间，跟他修复一下呢？”
这可真是个送命题。
宋曼想：她都跟他结婚三年了，傅生言就是个狗直男，爱无能。
她怎么修复？！要是能修复，他早就修复了。
到后面，还不是重蹈覆辙？
“曼曼，阿言不是不爱你。”
傅奶奶语重心长地说：“他是根本不懂怎么去爱别人。除了你，他对旁人也是这样。这不完全是他的错，而是他成长的经历就是这样的。你想想看，所有人围在他身边，虎视眈眈的就想要他口袋里的那几个钱。时间久了，阿言会觉得，他身上最宝贵的东西——是钱。所以他用这个来表达对你的好，为你一掷千金，不管你愿不愿意。”
宋曼的心里微微疼了一下：“奶奶……”
“结婚过日子，其实就是两个陌生人偏偏要往一块捏。出了问题，想想办法解决，互相好好沟通一下。你买个洗衣机也不能保证不出问题，何况嫁个人？曼曼，算奶奶求你，别这么快放弃阿言。你走了，他后半辈子会悔死的。”
“可是我……”
“奶奶知道，男女之事，一说一有理，二说二委屈。我们当长辈的也不参合。你们现在年轻人不是都很讲究心理健康，沟通疏导么？我跟阿言也谈过了，明天你们约一个那什么婚姻咨询师，好好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你放心，他以后要是再犯浑，奶奶帮你大耳刮子抽死他。要是实在不行，奶奶也不耽误你的幸福。但你至少，先给阿言一个机会行么？”
老太太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宋曼实在没办法再强硬拒绝。
于是她只能点点头：“好。”
宋曼从老太太的茶室出来，迎面就看到傅生言站在亭子下面等她。
外套没穿，初秋的午后阳光照在他白色的衬衫上，银色暗纹的领带有点反光。
宋曼想：他挑领带的品味还是这么差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