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哥哥,这个蜜饯给你吃,是桃桃特意给你留的!’
‘小鹿哥哥,桃桃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小鹿哥哥,这银葫芦咱们一人一个,祖父说是他与萧祖父特意给咱俩打的,你的小葫芦有桃花,桃桃的有云,只有咱俩有,哥哥们都没有的哩!’
‘小鹿哥哥,你不要走……’
‘小鹿哥哥,你以后会来看桃桃吗?’
梦里,全是那个给他留好吃的、可怜巴巴给他道歉、拿着银葫芦欢喜甜笑、亦或者在分离之时眼泪汪汪追问的娇软灵动可人儿……
突然,小人儿消失,梦里又出现一豆蔻年华,犹如春枝桃花骨朵般娇俏纯净,娉娉袅袅,笑靥如花的娇人儿转身对着他唤道;
‘鹿哥哥……’
一声哥哥才唤完,那个让他自懂事起就放在心里疼爱、惦记;
也自懂事起,便知此生要用尽所有去爱护,去陪伴;
更是他自懂事起,就知此生定要大礼相聘,八抬大轿风光迎娶进门的女子——虞窈,突然渐渐远去,眨眼功夫整个人与一团白雾融入一体,不待他从多年后相见的惊喜中回神,那道俏丽的身影已随着白雾一同消失了个干净!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一句话都不与他说就这般离去?
可知,他两世而活,为的就是她!
只一个她而已!
便是前世那个名声在外,那个被誉为一代神僧的智远大师,其实也未全然做到四大皆空,六根清净,直到生命的尽头,心底依旧有着一股执念!
正是这股执念,让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每日抄经度化,就是希望心底的那个人来世能有个好去处,好归宿!
也正是这股执念,让他每年桃花盛开之际前往京城外北崖处诵经三日,且风雨无阻,为的就是让心底枉死的母子二人能往生净土,来世无忧无愁!
可是,他来了,她却又走了!
怎可如此?
他不甘心!
“不可……桃桃……桃桃……”
烧热昏睡了一天一夜的萧鹿云,从噩梦中惊叫而醒,苍白的脸色,以及眼中的惶恐不安让坐在床边的神武侯内心悲凉又愧疚。
“鹿云,好孩子,你终于醒了!”
“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这把老骨头可怎的同你祖父与父交代?”
看着面容惨白虚弱,额头敷着一块帕子,目光呆瘆盯着他的萧鹿云,神武侯叹了口气心疼的说。
“少爷……”
见自家少爷目光痴呆无神,盯着神武侯一动不动,守了一天一夜的书童——萧美,再也忍不住哽咽着哭了起来。
就是身板结实,话少严肃的萧和此时也红了眼,死死握着手中的佩剑盯着萧鹿云说不出一句话来。
“鹿云,好孩子,你能听见虞祖父说话么?”
生怕萧鹿云被烧坏脑子的神武侯,心里很是不安,说着伸出手在其眼前晃了晃,而后又起身弯腰想要仔细察探一番,好确定眼前的孩子到底傻没傻;
这时,就听极其沙哑又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虞祖父……”
见萧鹿云眼神终于有了变化,此时正死死盯着他,神武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但也知道这孩子心中所苦,便挤出一丝笑容坐了回去,心中升腾起无尽的愧疚与无奈,强忍着泪意开口安慰;
“好孩子,醒来便好!”
“此事……是我虞家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祖父与你父亲,事已至此,多说无疑,往后……”
往后……
看着眼前一脸虚弱的萧鹿云,神武侯非常坚定的意识到,往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这孩子不会好过!
这一想法让本就心有愧疚的神武侯心情极其复杂;
欣慰这个世上,有人如此这般真心待他的孙女儿!
亦自责自己无能,让一对璧人,就这般错过!
也暗恨君王无情,竟这般对待忠臣良将!
纵使心里千翻万涌,可所有的苦楚神武侯无法言明,一切的一切只能咬着牙往肚里咽,对于萧家也只能心怀愧疚!
转念一想,虞家现在已是自身难保,若经此事和萧家断了来往,也是好事一桩!
起码,若那一日到来,萧家便不会被牵连!
想到这儿,神武侯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愧疚被莫名的果决取代,整个人也变得刚硬起来,看着萧鹿云便又道;
“此事老夫已亲书一封与你祖父与父亲言明,想必过不了几日书信他们便会收到,事已至此,你也要想开些,莫要让家人跟着担忧!”
不希望萧鹿云因此而一蹶不振,神武侯语气缓慢又无奈的安慰,话是这样说没错,可老人家心里终究过意不去,也对眼前的孩子硬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