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商离同赴龙城的只有贺雪静一人。
她把拓跋迟留在冀州、留在宁郡,把开春的各种准备工作都一一列好,让他带着族人把被践踏的田地都翻一遍。若是对田地的归属不清楚的地方,由蔡稽出面解决。除了先前拓跋迟与族人们耕种的田地,还由他们来管辖。剩下的就由蔡稽分给流民,至于如何分派,那就是蔡稽的事情。
她相信蔡稽和拓跋迟可以处理得很好,她在与不在都一样。蔡稽看似游手好闲,但他走遍名山大川,对稼穑之道即便是没有亲力亲为,但对四时变化他也是颇有经验。
拓跋迟实干,蔡稽纸上谈兵,二人应该能是很好的合作者。
但商离还留了一手。她路过宁郡时,与王冲见了一面。拓跋迟到底是鲜卑人,先前流民不满鲜卑人占地耕种,虽说是叶旭带领夜枭暗中挑拨,但这件事情到底是在流民的心中留下矛盾的种子。他日在一起屯田耕种,难免会有摩擦。拓跋迟不能动武,蔡稽文弱,只能由王冲出面解决。
为了宁郡的安宁,商离处处周全。但她又不得不离开,因为韩凛是更为重要的存在。百姓的存亡、冀州的安宁,还有韩凛的生死,缺一而不可。
她与贺兰静仅有一面之缘,却从不曾对她有过怀疑。能坐上拓跋狼卫之主的人,肯定不是简单的角色。而她口口声声称拓跋迟为手下败将,那她的身手必然在拓跋迟之上。否则,拓跋迟又怎么一句辩驳都没有。
商离没有可用之人,贺兰静是她最好的选择。
贺兰静对商离的信任也很诧异,“你怎么会全无提防之心呢?我毕竟是贺兰氏。贺兰氏受拓跋氏打压多年,好不容易我把狼卫抢回来。你如何知道,我与慕容氏没有勾连?”
“你恨拓跋迟吗?”商离问她。
贺兰静摇头,“不恨。”
“你既然不恨拓跋迟,又为何要与慕容氏交好?难道你有相好的在慕容氏?”
贺兰静想了一下,“慕容氏一族虽然长得都好看,但他们都打不过我。打不过我的人,我看不上。”
商离长叹一声,“其实打不过才好,他会对你言听计从不好吗?”
“你是因为这样才选的那个韩凛?”贺兰静不太明白,“可你看看,还要劳烦你去救他,这样的人要来何用!你能改嫁吗?”
商离笑了,眼中似乎看到她与韩凛的初相识,“你该相信缘份天定。我是他捡来的,不跟着他,还能跟着谁。”
“你这也太草率了!”贺兰静虽然不能理解,但是看到商离眼中的神采,那是她从来不曾有过的,眼中只有一人的专注,她相信韩凛或许还是不错的。
“可是,我是说,万一,万一你的郎婿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你会如何抉择?”贺兰静只有十六岁,但她执掌狼卫,就不可能只是一个无知的少女,“若他与韩充父子情深,你又该当如何自处?”
商离眼睛都没眨一下,断然道:“杀了他。我商家世代为大齐掌兵,担君之忧,忠君之事,未曾有一刻懈怠。若是他对大齐有异心,我自然不会饶他。”
“可你们是天注定的缘份!”
商离语塞,无奈地摇头,“那还是要杀的。”
龙城,商离来过一次。那时的龙城秩序井然,虽然市集并不热闹,走动的人流并不多。但北燕建国后,龙城初建,从游牧民族骤然过起群居的农耕生活,难免要有很长的一段适应期。
可如今六年过去,龙城还是那个龙城,都城的屋舍要比先前要多了一倍,全是富丽堂皇的屋舍,处处规划井然,却很少看到寻常的屋舍。街市依然清冷,商铺并不多,主要是经营日常用品。而最多的要数米面的铺子。
慕容氏是游牧部族,与拓跋族一样,逐水草而居,打猎为生。开始群居生活之后,不用打猎,但对于耕种却并不精通。米面要自己种、衣服也要靠种桑养蚕,总之事事都要自己来。可依然无法自给自足。
北燕与大齐早前有榷市,也允许大齐的商户到龙城开设商铺,互通有无。可韩充疑心重,在查出蔡荃利用药商与药农暗中搜集北燕的消息,他把所有可疑人员都杀了,对后续进入龙城的商户进行严查。如今还在龙城经营的大齐商户还有不少,不是不怕死,但钱好赚。
一石的米是大齐的三倍,新鲜的蔬果更是奇货可居,绫罗绸缎就更不用说了,十倍于大齐。如此暴利,何乐而不为。
商离的细作也是通过商户渗透进来,游走于北燕的王公贵族府邸。
而关于贺兰雪的消息,与细作上报的,完全不同。这也是商离存疑之处,她不知道是韩充手段高明,还是有中途拦截,亦或者是细作擅自瞒下消息。可无论是哪一种,她都应该亲自走一趟。
韩凛一走近半月,何昭虎视眈眈,兵权、朝堂,还有护国公府与定国公府的存亡,都在韩凛的一念之间。
商离的装扮与贺兰静一样,此时此刻都是鲜卑部族的女子。
身为狼卫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