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疆的遗愿被一一达成,高崇为安抚大战之后的征北军,同时也为了安抚为大齐挥洒热血的万千将士。至于商离与韩凛的亲事,高崇不敢再有异议,但他也没有表示同意。
他在朝堂上表示:“亲事是韩将军与开阳郡主的私事,又值陆将军新丧,还是由他们自行商议解决,朕不便插手。”
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但也算是默许。
“若是没有拓跋狼主的提亲和比试,圣人不会同意,世家也不会乐见其成。还有萧寅,他还会另想办法,不会让定之接管征北军”杨宁与的心情是复杂的,韩凛眼下瘫在塌上动弹不得,浑身上下不是淤青就是红肿。“他即使是要成亲,也要等伤好了。”
“阿母,你莫说这些,我可没有因为拓跋迟,最终才能定下这个亲。这是陆叔父的遗愿,与他全无干系。”韩凛并不想承拓跋迟的人情,“比试而已,我又没有认输,也不会认输。”
杨宁与无奈,“可你眼下只能躺在榻上,无法动弹。那拓跋迟被你打断肋骨,现下依然安然无恙,行走如常,在忠勇侯府忙进忙去,帮阿微打点丧礼的各种琐碎,还帮着照顾陆嘉与陆照。可以说,这样的郎婿,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阿母的意思是,我比不上那拓跋迟?若我不是被打成这样,这些事情我也会做,甚至会做得比他更好。”韩凛满是伤痕的脸上不满意地皱了皱,顿时疼时他倒吸好几口气,“阿微便是我带大的。”
“你怎么不说是阿微带大你的?”杨宁与反唇相讥,完全没有顾忌韩凛才是她亲生的,“你是在护国公府长大,没有护国公府便没有你今日。还敢说是你带大阿微的!大言不惭!”
“你说,阿微是不是还在怨我,没能把陆叔父活着带回来。”韩凛为此深深自责,“可乱军之中,他才是征北军的统帅,我不能擅离职守,只为一人之安危。”
“阿微不是不懂,她只是无法接受她阿耶离世的事实。她刚除服,阿沅的丧期未满,也又以丧父。接二连三,你让她如何接受亲人接连离她而去。早前阿沅为她盘过命数,说她会克父克母,六亲渐远。如今看来,也并非全错。”杨宁与长叹一声,“虽然我明白,这并非阿微之故,乃是大势所趋。圣人与世家、世家与寒门,都会有一番博弈,重则朝堂生乱,轻则家门倾覆。”
“眼下难道还不够吗?”韩凛暗自握拳,“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如今为他一人之喜怒,却让天下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他萧寅私囤公粮,图谋不轨,却仍能立于朝堂之上。”
“你安心去漠北,朝堂之上还有你外翁。”杨宁与望向窗外,定国公府一切井然,她已经着手筹备婚仪的各项事宜,只等忠勇侯府的丧仪一过,她过府相谈。“眼下许多的事,都求一个快字,迟则生变。”
忠勇侯出殡当日,万人空巷,百姓聚集在沿途送陆疆最后一程。陆照七岁,小小的身影立在正中,一身素白,小脸肃穆。在他身后,是商离与陆嘉,最后才是蔡荃。这是蔡荃自己的意思,她并非陆照生母,也不想摆出慈母的姿态。
文武百官、王公贵族、世家高门,一一聚齐,太皇太后与沈瑜也来送行,唯独高崇。
高崇只下了一道旨意,厚葬陆疆,陆照袭爵,陆嘉封乡君,食邑百户。商离已是开阳郡主,又将与韩凛成亲,高崇连她的食邑都不加,就怕商离的财富累积。
可高崇的缺席,让世家对他的怨气又添一分。陆疆为大齐戍边二十余载,几经生死,方保漠北之平宁。他如今战死沙场,高崇却连亲自吊唁都没有,不能不令人唏嘘。
纵观高崇登基后的种种举措,世家早已失望至极,如今不过是心寒又添一分。
韩凛步履蹒跚而来,他的伤还未痊愈,脸上的青紫还未褪去,无处不在提醒着在场所有人,高崇对于死者遗愿的无视。而拓跋迟却像没事人一般,健步如飞,身姿如松,这更让人觉得高崇乃是有意为之,故意要违背陆疆的遗愿。
商离瘦了一圈,脸色惨白,目光木然。她经历太多的生死离别,至亲至疏,似乎就是为她预设的。至亲之人,与她都有着疏离的相处。可她却要一次次地经历,他们的接连离世。
她与陆疆的漠北三年,从她一开始的叛逆,到最后也没有能与他如寻常父女一般,其乐融融。她总是对陆疆有着太多的怨言,可那何尝不是她想要获得陆疆关注的另一种方式。她一直认为自己不被陆疆重视,可陆疆最后还是成全她的亲事,而他先前激烈反对,只怕她与韩凛像他和商沅君一样,不能善终,最终老死不相往来。
人人都说,她不能与韩凛成亲,犯了圣人的忌讳,犯了世家的忌讳。可她与韩凛的亲事,却要用陆疆的性命来换。
这叫商离如何能安心地成这个亲?可若是违背陆疆的遗愿,她又如何对得起陆疆。
“我嫁。”
陆疆的棺木由陆照和龚辰送回吴郡安葬,蔡荃带着陆嘉回忠勇侯府安排丧仪后的大小事务,商离策马与韩凛并肩而行,逆着夕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