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崇不想让商离死,她做下的事也没有非死不可的必要。韩凛和何昭都心悦于商离,这一文一武未来大齐的股肱,必然要有所牵制。
但有人却不想让商离回京。
高崇赐下开阳郡主府,命其择日回京入住新家。一来嘉奖其在漠北开荒屯田,广积粮草,为边关百姓安居乐业立下不世之功。二来慰其亲人接连离世,忠勇侯身在漠北保家卫国,而致她孤苦无依。可以说,高崇绞尽脑汁,才想出赐她郡主府的因由。
商离接连圣旨,哭笑不得,对韩凛道:“我去漠北,是因为被他高崇赶尽杀绝,无路可退,不得不在漠北开荒种田。我回洛阳近一年,也不见他有任何的表示。现下倒是记起来,这大齐北地的粮仓因我而充盈。亲人接连离世,这是何人所为?高崇这忘性真大!他灭裴氏九族,可曾想过多少人因此亲人离散。这郡主府,是想监视我的一举一动,郡主府的人,也是他高崇的眼线。”
韩凛坐在廊下与定国公对弈,落棋无悔,却被定国公抓住破绽,“定之,心不定,则满盘皆输。”
韩凛投子认输,“大父,我输了。我适才在想,该有人不想让小九回京了。在这松源寺中,有我韩家的人,旁人无法轻易靠近,小九还算是安全。”
“既已如此,回洛阳也无妨。”定国公云淡风轻地笑了,“弘农杨氏返京,阿宁也入了太尉府,对你有所牵制。此番萧寅与陆宁成亲,只怕陆夷敬不会回京,圣人和萧寅的如意算盘落空,圣人需要新的筹码。或迟或早,小九都要回京。但萧寅肯定不想小九回京,夜枭的仇要报,死在京城之外,要比在京中省掉不少麻烦。但京中会更容易得手,只是处置起来很麻烦。”
商离却不以为然,“总归我也是要回洛阳的,早前与大父商量过的,等陆宁大婚便回去。如今不过是早几日而已。与其伪装回京,躲躲藏藏,还不如光明正大,名正言顺,行事也方便。沈居安闹的动静太大,每个人都不得不正视所谓的禁婚令。我这个始作俑者,也该隆重登场。”
风动,树摇,只听有重物落地的声响。
韩凛抽刀,目光陡然一紧,“小九,你带大父先进厢房,关上门,不要出来。”
定国公与商离当即起身,照韩凛所说,进厢房,关门,还把灯也灭了。
廊下仅剩韩凛一人。
韩凛愣了一下,商离这次也太听话了,平日里她都是与他共同抗敌,共同进退。这次也跑得太快了!
紧接着,又是数声闷响,只见风吹树摇,却不见人影。
韩凛不得不集中注意力,守在厢房前。
松源寺的夜,焚香后的气息缭绕,经久不散,会让人忘掉世间纷扰,抚平心绪。有定国公与商离相伴,韩凛放松了警惕,原以为这山中四处都有韩家的部落,不会有事发生。
一盏茶之后,闷响渐止。风还在吹,树还在摇,却依然不见人影。
韩凛持刀上前,在接近院墙时,商荇突然冒出头来,啧啧出声,“这松源寺的院墙真高,差点爬不上来。定之,给我拿个梯子,下不去有点丢人。”
韩凛睨他,“自己下来。”
“你别这样,我刚杀了几个人,费了些力气。好歹兄弟一场,帮帮忙。”商荇先把商家枪扔下去,跃身坐上墙头,“真累。”
韩凛没有给他递梯子的打算,抄手而立,抬头问他:“谁的主意?”
商荇说:“小九的。前几日,松源寺周围有夜枭出没,叶旭亲自来过,但不得其门而入,无功而返。小九认为,应该给他们机会,撤了一部分的守卫,削减各家部曲,撤人很正常。她要回京,总要带些见面礼。今日圣旨下,我在京城得到消息,立刻带人赶来。出城时,我看到叶旭的人也出城。”
“可他们是夜枭!”韩凛面容冷峻,眉头深深蹙起,“韩家的部曲或是你商家的部曲,都不是夜枭的对手。”
“定之,我好歹是玄甲卫副统领,你给我点面子,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商荇很委屈,“我与叶旭尚可一搏,他没来,我难道还不能全身而退?”
“话虽如此,但寺中无辜之人众多,一旦动起手来,你如何能兼顾?”韩凛还是不肯让他下来,“小九要回京了,若是再如此儿戏,她有几条命?”
商荇摸了摸鼻子,长叹一声,“兄弟们,都支个声,你们韩将军生气了。他认为我们打不过夜枭,护不住女公子。你们说,对不对?”
“不对!”院墙外,有人齐声低喝。
韩凛听着耳熟,“难道……”
身后厢房的门打开,商离扶着定国公走了出来,“六兄,人都还活着吗?”
商荇遗憾地说:“死了几个。没办法,活捉夜枭不太容易,非鱼死网破不可。只捉了一个,还是个半死不活的,应该能活到明日晌午。”
“小元,去拿梯子。”商离扯了扯韩凛的衣袖,“六兄能过来,但常赢他们几个都不是爬墙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