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离与陆遥并不熟稔。
陆遥在商沅君与陆疆和离之事上,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
商沅君多年无孕,陆遥对怀了身孕的军妓十分看重,说服商沅君要把人接回府中照料。若是商沅君做不到,她就把人接回来,孩子以后都是陆家的人,无论商沅君接受与否。商沅君与陆疆和离后,与陆遥从无往来。
陆疆要娶商沅君时,她原是不同意的。商沅君性子太过偏执霸道,陆疆难免要吃亏,可二人青梅竹马,感情很深,她又不忍看陆疆难过,她和商沅君的关系只能做到不和她大打出手。和离时,她她始终站在陆疆这一边,还把陆宁接回家照顾。
陆疆与陆遥年纪相差八岁,在陆家落魄的那些年,亲戚朋友无人相问,陆遥靠着陆家微薄的家产,既要看护病重的父亲,又要照顾年幼的陆疆。可以说是陆遥一手拉扯大的。陆遥与齐家的亲事是早前定下的,但她的陪嫁在世人眼中并不丰厚,却是陆家当时所有的家产,陆家世代百余箱的古籍藏书。她被人笑了许久,可这些年无论她的郎婿纳了多少的小娘,她依然是齐家的当家主母,无人可撼。
可就是这样一个性格强势、行事果决的女子,生平第一次主动来找她并未往来之人。
“姑母远道而来,小九有失远迎,还望姑母见谅。”该有的礼数,商离还是要有。礼数这种东西,是做来给陌生人看的。陆遥不喜欢商离,商离也没必要待她亲厚。
陆遥与商离见过几次,世家间的宴请难免会碰到,商离又是出风头的人,想视而不见是不可能的。但商离的离经叛道也是出了名的,陆遥深以为恶,认为是商沅君没有教她女儿。
如今看来,商离依然没有世家女子该有的温婉贤淑,去了漠北之后,更是沾了一身的痞气。征北军回京述职那日,陆遥也在宫中宴饮。可陆遥不得不承认,商离通身的世家风范,一言一行皆是无可挑剔。
曾有人言,商离与她最为相似,霸道强势,独断果决,不依附,不盲从,为了心中执念,她会一直向前,绝不回头。
陆遥心中颇为感慨,正色道:“不用如此多礼,你我之间并不熟稔,虚礼就到此为止吧。”
商离起身,“姑母说哪里话,我虽不是陆,但你确实是我姑母。难道说,姑母不想认我?姑母来此,不会是想说这些的吧?不如,进入正题吧!”
陆遥脸色不太好看,商离姓商,不入陆氏族谱也是她提的。她当年认为,陆疆的骨血就该姓陆,而不是姓商,即便是和离了,也是陆家的人。既不姓陆,那就不能入族谱。
“你阿母告诉你的?”
商离请她落座,“阿母不会说,但我自己会打听。世家之间没有秘密,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陆遥撩袍坐下,“我今日来,是为了陆宁。”
商离不意外,定陶郡主来过,她去的信至今没有回音,“陆宁是姑母养大的,她有事自然有姑母撑腰。若非姑母也无计可施?”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陆遥乃是户部侍郎齐天明的正妻,齐家掌着大齐的钱银,她说话还是有些份量。
“安氏要将陆宁嫁给萧寅,你可知道?”陆遥也不与她绕弯子。
商离愣住了,陆宁与萧寅,这未免也有些荒唐,“陆宁不会答应的,只要她不答应,这桩亲事就成不了。”
“陆宁她应下了!”这才是陆遥来找商离的目的,“她答应要嫁入太尉府!三日后就要过六礼了。我知道,你在换庚帖一事上,颇有几分手段。”
商离抬眸,表情复杂,“姑母认为这事能成吗?那是萧寅,他的手下不是校事府的人,便是征西军的夜枭。我如何能在校事与夜枭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再说,陆宁她答应的事情,她岂会允许有变故!”
“可你不觉得蹊跷吗?”陆遥急了,“她怎会答应嫁给那样一个人?”
“姑母以为,这是安氏做下的?”商离也觉得不对,陆宁心仪之人是裴衍,又岂会轻易答应另嫁,而这个人还是萧寅,愈发不可思议。
“安氏讨好萧寅也不是今日之事,她把自家侄女都卖了,一个庶出的陆宁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陆遥十分不耻安氏的行径,“若非是她说服齐国公,又岂会让安然嫁予一个寒门武将,成为世家之耻。如今,她又把心思动到陆宁头上。”
商离不知道该说安氏聪明还是愚蠢,她堂堂忠勇侯夫人,齐国公府的嫡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何要做巴结他人之人。以齐国公的门楣,去迎合一个萧寅,简直是耻辱。
“她想做什么?该有的尊荣,她都有。她与萧寅交好,对她有何好处?左右不过是忠勇侯夫人,她还能为陆家再要一个爵位?”商离想不明白,“不对,阿耶若是加官进爵,可能会失去征北的兵权。阿耶戍边多年,这是陆家在朝堂上的资本。没有兵权,何来爵位。”
陆遥没有商离想得深,被她这么一说,心惊肉跳,“怎会有如此蠢笨之人,好歹也是齐国公嫡女,这点眼界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