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离带的人不多,她、韩凛、商荇和四名随从,但除了她之外,都是能以一敌十的精兵强将。商沅君所带的风圣军在最外面,对崔氏的裴家部曲形成合围之势。兵力悬殊,高下立现。
若是此时再有人带一队人马出现,那场面就很难控制。
崔氏心里盘算着,今日有谁在家中。
“今日朝会,庆国公入朝议事,不到午后不会出现。”商离盘腿坐着,细细数来:“裴家大郎和二郎也在朝会之上,其他的儿郎不是值守就是外放。今日在府中之人,唯有我那称病的二耶,裴家三郎。”
崔氏大骇,从容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缝,“你……”
“这也不用刻意打听,三日小朝,五日大朝,今日是大朝会,你裴家位高权重。不像我天水商家,大父大母抱病在家,其他人不是在外领军,就是领着闲差。连被人泼脏水,都没有办法自证清白。是以,只能由我这个游手好闲又恶名以外的小女娘,替我商家人出这口恶气。”商离毫不掩饰她的目的,“屈打成招,没有什么不好的。裴三既然敢做,你这个当大母的,就没有必要替他遮掩。我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登堂入室。”
崔氏处于劣势,但裴衍哭得甚为惨烈,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人你也打了,还想做什么?”
“崔大母这是替裴三承认了?”商离冷笑,扶着韩凛的手起身,“既然你们承认对我商家的污蔑之词,那就写悔过书吧!崔大母你写,还是裴三写?还是找人代劳,你们按个手印?”
崔氏断然拒绝,“老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崔大母,您这样是不对的。我打了您最引以为傲的孙儿,您应该对我拳脚相加,这才像您的一惯作风。可您只有刚来之时,耀武扬威的。现下如此快地认了这个亏,说明您心中如明镜一般。因为理亏,所以不敢冒进。否则,我阿母领兵把刀都架起来了,您竟然也只是斥责几句。这不应该!”商离走回屋拿起一张裴衍书案上的纸,纸上写满了字,全是裴衍的笔迹,“您看,这就是证据。裴三在写檄文,要对我商家赶尽杀绝!我商家满门忠烈,在他笔下却成了乱臣贼子。你们裴家倒是好谋算,想与我结亲不成,反手就要除掉商家。你说,这纸檄文若是呈到圣人跟前,圣人会信吗?”
崔氏冷哼,“我当你在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件事!你商家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
“是吗?”商离面如寒霜,“你承认就好!你承认近日帝京的所有传言都是裴三干的,那就好。把裴三押上,进宫!”
崔氏慌了,“你要做什么?”
“我要带着裴三,去告诉圣人,永安八年的冬日,太庙的那场火究竟是谁干的!”商离望向站在离她三步之遥的商沅君,“那夜,羽林卫执守太庙之人乃是裴襄。定之重返太庙现场,找到裴襄的腰牌。当日没说,是因为不是说的时候。”
当日,她也想借机脱身,却不表示她会永远缄默。这个锅她背了三年,是时候还给裴家了。
“你这是构陷!”崔氏眼皮一跳。
“是不是构陷,不是你说了算的,到圣人面前好好说一说。”商离有了商沅君这个援军,有恃无恐,“崔大母莫不是怕了?怕祸及三皇子和裴皇后吗?既然你怕了,那就把悔过书写了,以免我再牵扯出别的事情来。”
崔氏被捏着七寸,“好,我让子山写。”
裴衍大哭,“大母,不能写,不能认。”
崔氏大喝一声,“闭嘴,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现下知道怕了?”
韩凛从袖出掏出一张写好的悔过书,“子山,照着抄。”
裴衍眼睛都直了,“你……你怎能如此?”
“你造谣污蔑我之时,可曾问过自己,怎能如此?”韩凛对裴衍很失望,“子山,我在太学时,你待我最好。如今想来,你的交友是你大母的授意吧,并非出自真心。若是你把我当成朋友,就不会把你在信都所见所闻公诸于众。你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出卖朋友,你所读的圣贤之书都去了何处?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商荇把裴衍带到书案前,“别废话了,写吧。我在信都所行之事,不过是想对得起我自己,却被你大肆渲染,成了我商家谋逆的证明。裴子山,你我虽不是朋友,但我姑母在你裴家。你做任何事情之前,可曾为他人想过?如今,裴家与商家反目成仇,我姑母与你叔父日后该如何相处?他们育有二子二女,尚且年幼,日后又该如何?”
“那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你们可曾想过!”裴衍低吼着,“安先生是我内心最隐秘的秘密,你们却将之公开,可想过我该如何吗?”
“你那本就是错,不过是帮你正本清源。”韩凛委实是看错裴衍,“此事之后,你可曾在意过安女君日后会如何吗?不,你问的是你该如何,而不是她会如何。你的错,别人替你承担了,你却因此迁怒他人,怨天尤人,做出损人利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