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不是不许,而是不合规矩。
“晚辈莽撞,让陆将军见笑了。只是不以提亲之名,怕怠慢九娘。等过些时日,九娘的婚事风波平息过去,太子立下正妃,晚辈会让家父家母亲自登门下聘。眼下非常时期,实不敢给将军和九娘带来不必要的困扰。但九娘这一走,山高水长,晚辈请陆将军应允,我与九娘书信往来。如此,不算是私相授受。”何昭深深一揖到底,“还请陆将军应允。”
陆疆挑眉,深深地望向一脸呆滞的商离,轻咳一声,又道:“九娘此前曾有三次议亲,提亲之人络绎不绝,但从未听闻有你何家。若是七郎有意九娘,以司徒府与庆国公府的距离,也并非难事。为何非要等到今时今日?”
何昭面露难色,艰难地开口:“只因阿母与商女君有些过节,晚辈求她多日,她就是不愿意上门。”
何昭的母亲与杨宁与同样出身弘农杨氏,经学之家极重家中晚辈的教养。何家对何昭没有太高的期待,但对他的教养并不会因此而有所减损。商离性子顽劣,虽有世家之名,却不服管教。杨氏看不上商离,也是情理之中。
“既是如此,你如何给我承诺,他日杨女君会同意。若是应允于你,可你何家始终不来下聘,我该当如何?到那时,我陆疆岂非背信的小人。”陆疆使了个眼色,让商离过去,商离也不知在想什么,行动迟缓,似是神游太虚。
何昭对此早有成算,“只要晚辈一直不议亲,京中适龄的女公子都定下亲事,我阿母自然也会知我心意。”
“行吧,不就是书信往来,又有何不可。”商离立在陆疆身边,轻飘飘地抛了一句话,“狸奴与我一同长大,他的话我信得过!”
陆疆僵硬地转头,压着火气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身为女子,怎能为自己定亲?方才我才说过七郎,你这是听不见?”
商离不以为然,“听见了,可又如何?以往议亲都不成,事不过三,东宫那亲事不算,往后这亲事我自己来定。”
陆疆拍案而起,“你怎能如此草率地决定自己的亲事?”
“何昭乃是何司徒的第七子,年十六,素有才名,容貌出众,其母弘农杨氏嫡女,字画皆是一绝,曾有人出价千金只为求他一副山水。家世、样貌、人品、学识,都是京中世家女公子甄选郎婿的不二之选。且他不用为家门所累,又有谋生之能。如此之人,与我实是良配。”商离给自己打算好了,是不是世家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依靠家族,也能把日子过好。
“此番我得罪圣人与太子,所选郎婿自然是不在朝为官者为上。而世家子弟之中,能远离朝堂者寥寥无几。若是我选了寒门庶族,大母自是不会答应,想想就觉得甚是麻烦。那还不如简单一些,狸奴就是上上之选。”
陆疆也不得不承认,商离句句在理,也是他曾想过的。而这样的一个郎婿主动送上门,简直是天赐良缘。
“狸奴你自去吧,到了冀州我并非商家九娘,隐姓埋名,自然不会谈婚论嫁。”商离把衣裳往旁处一放,走向何昭,“我知道,因为我给你吃糖,你阿母一直记恨我,怕你我若是成亲,会带坏你。我这一走,也没有人给你带糖,你阿母就会淡忘此事。其实你不娶我也无事,我总能找到人嫁。”
“我心悦于你,只是一直未曾同你说过。亲事并非权宜,你若是应允便不能反悔。”何昭的笑容似那云开雾散,明媚如春。
商离也笑了,那笑中并非拨云见月,而是压下沉沉暮霭的一线光亮,美则美矣,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与无奈。
“自是不反悔的。等到了冀州,我给你找好吃的饴糖和糕点。不对,我要学做糕点,往后就能给你做,不会叫你阿母知道。”
陆疆还是很难接受,这两个半大的孩子,就这样在他面前私定终身。
如此草率!
如此不合时宜!
可偏偏又如此美好,让人不忍打断。
何昭又留了一盏茶的时间,与商离相约书信往来的日子和途径才走。临别依依,何昭把他的全部家当都给商离带来,那都是他卖字画存下的私房钱,并非何家公中的贴补。
商离心安理得地收了。她此去冀州苦寒之地,隐姓埋名,还是要多些钱银在手。
“你阿母嫁我之时,同你这般年岁。”陆疆站在商离的身后,看着何昭的马车渐渐驶离,“但事事难料,何昭纵然心悦于你,非你不娶。可不到最后,一切都仍有变数。”
商离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收尽,“眼下于我,保命最是紧要。但若是能成了亲,不再被惦记,也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商陆两家都护不了你,何家就能吗?成了亲都能和离,身处于朝堂之中,事事都不能随心。这是阿耶想带你走的原因之一,也望你能找到心悦之人,而他同样心悦于你,能护你一生无忧,免受流离之苦。”陆疆看着马车在视线中消失,神情微凛,“但何昭不是这样的人,不入朝堂的世家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