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之人如此快倒戈,与这位太史令相谈甚欢,甚至言语中还透露出早有交集的事实,让一旁的东郡官员听得胆战心惊,只怕下一刻眼前这些人就要变换面孔害了他的性命。
好容易待这些人停下交谈,他战战兢兢地从嗓子里挤出声音,见缝插针的讨饶:“太史令既留下官至此,相必也是有用的上下官的地方,下官虽官职微末,可也有些唇舌之利……”
见种平不表态,他额头冒汗,脑筋转的飞快,大着胆子继续:“太史令若是想离开许都,下官倒是有法子。”
他急于保命才将这话脱口而出,只是刚一说出口便感到后悔。
既然已经知晓这些人的目的是离开许都,又早早在此设伏,将他骗下车,自然是已经计划周全,哪里轮得到他横加指点?
他恨不得咬断舌头将刚刚那几句话重新吞回肚子里,整个人越想越慌,越慌越怕,身上汗流如浆,将大半后背打得湿透。
种平暗自不解,此人如此怯懦无能,东郡那边怎会派遣这么个人来送账簿?这和李严用苟安运粮有何区别?这样想着,余光瞥见系统栏的幸运卡,种平忽然觉得自己体验一把司马懿的快乐也未尝不可,他唇畔带笑,亲手将对方扶起:“令史何出此言?虽是事出有因,亦是平冒犯在先,受此大礼,真叫平惭愧。”
那令史强笑着起身,即便在心中唾骂面前人是十足的伪善,但终究势比人强,不得不撑着一张笑脸应对,不敢流露出半分不满。
他略略擦拭去面上冷汗,小心翼翼回道:“事急从权,太史令也是出于无奈,下官自然明白……下官李显,说来,说来也和太史令有一段因缘。”
“哦?”
种平一边看时辰一边翻进马车,李蒙已经取代原先的马夫坐在了车前,余下的北军士卒则替代了那几个军汉守在附近。
令史好容易得了自由,面上却显出无措,他心底挣扎片刻,见种平对他颔首,其余人并无阻拦之意,才抓起袍角亦上了车。
“下官李显李贞佑,乘氏人士。”
种平觉得有些耳熟,他感受着马车行驶时带来的晃动,思索片刻:“莫非是李乾李高明将军族中?”
“正是,正是。”
总算搭上了点关系,李显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正是下官族叔。”
种平同李乾交往不深,他看明白李显的性子,知道自己出兖州的计划已是成了大半,此时在心中一面估算许都内大约还有多久才能安定下来,一面继续摹拟接下的路程中将会面临的各种情况,随口一问:“怎地此次竟是李兄来送这账簿?”
“不敢当,不敢当。”
李显又开始流汗了,他底下头打算擦擦头上的汗,不料这马车越驶越快,他打了个晃儿,差点歪道在坐垫上:“太史令称下官字便是……实不相瞒,此行本该是曼成……就是下官的族弟来的,只是下官听闻有河内巨商同性,故而动了心思,替了他来。”
他这会儿也是后悔不迭,早知道有这档子事情,就是那刀逼他他也不肯来啊!
种平陷入沉思,不太确定地又问了一句:“贞佑口中的族弟……莫不成姓李名典?”
李显一愣,难不成还真让自己攀上关系了?可他怎么回想也想不出,自己那个籍籍无名的族弟是怎么入了这位太史令的眼的。
“不错,确是李典。”
蔡氏姐妹的离开在许都尚未为任何人所知,现在许都之中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董承身上。
“侍中接下来有何打算?”
伏完听着手下人回报的消息,知晓董承那些临时拉起来的人马都已是强弩之末,不消几时便要被彻底击溃,此时此刻,伏完对董承的看法变得无比复杂。
从前只觉得这人汲汲于权势,满是结党营私,排除异己的私心,却不料这偌大许都之中,敢为陛下行除贼之事的唯有此人,待董承一死,朝中百官岂不是愈发畏惧曹操而甚于虎狼?
伏完只有叹不完的气,忧愁不尽的心,余光瞥见镜中面容,鬓发如霜,皱眉蹙额。
朱展抬起头:“有人已帮我们搅乱了这一潭水,往后也许再无这样好的机会,接下来,自然是倾尽全力救陛下于水火。”
“你是说?”
伏完心领神会,不赞同地摇摇头:“我虽有金吾卫一职,却不能全然掌控皇宫,想要带陛下出宫都难,谈何离城?更不必说是出兖州了。与其做此大梦,不如拼上我等着这几条老命去刺杀曹操来得实在。”
“未尝一试,焉知不可?”
朱展往日常说种辑大胆,事实上真轮到他,他比谁都敢做。
伏完在心底思量片刻:“……你有什么法子出城?”
“我没有,种辑却有。”
朱展道:“过一会儿凉州的消息就该到了,一时半会儿这许都还静不下来,国丈可要抓紧时机。”
伏完一惊,万万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