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林娴霜的声音戛然而止,晶莹的泪珠如断弦之珠般滚落,她无法说出那个令她心如刀绞的词——“贱妾”。
那是她为了保全沈缜与沈双双,不得不背负的屈辱身份,是她牺牲尊严换取的生存之道。
“阿缜,你仔细想想,如果不是纪语早有察觉,并且已经开始巧妙地布下棋局,我们又怎么会陷入如今这步田地?”
林娴霜的泪水如决堤般汹涌,她泣不成声,那哀伤的哭声如同利箭穿透寂静的夜空。
自从踏入清平巷的宅邸,林娴霜的目标始终清晰而坚定——成为庆元侯太太。
她如履薄冰,步步为营,每一处细节都谨慎至极,身后更有神秘高人的悉心指点。
原计划在纪语分娩之时,不动声色地除去这个绊脚石,沈缜亦许诺待妻孝期满,会让她以全新的面貌堂堂正正地步入侯府,成为名副其实的诰命太太。
然而,纪语诞下孩子的那一刻,犹如一道惊雷划破长空,他们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瞬间分崩离析。
“阿缜,我并非无端猜忌。寻常腿脚受伤,大夫定会建议喝些骨头汤等滋补之物,何曾听说要用人参汤这般补气珍品的?若纪语心中真无半点私念,又怎会送上如此不合时宜的礼物?”林娴霜的声音在颤抖中透出坚决,“她在向我们示威啊!她是在告诉我们,我们的每一个谋划,每一个动作,她都洞若观火!”
言犹在耳,林娴霜内心的恐慌已如潮水般无法遏制。
她猛地扑向沈缜,紧紧抱住他,痛哭失声:“我并不怕她对我个人的报复,我若行恶在先,自然要承受他人正义的回击。但我怕,我真的害怕她会对双双下手,阿缜,我真的好怕啊!”
泪珠如断线的珍珠般疾速坠落,顷刻间浸湿了沈缜胸前的衣襟,留下一片片湿润的印记。
沈缜闻此,心海深处骤然掀起巨浪,他清楚地感受到,此刻的林娴霜,那份恐惧是如此真实,如此深刻。
的确,林娴霜的恐惧并非空穴来风。
曾几何时,她曾向沈缜透露了一位高人卜算的结果,声称她腹中的女儿沈双双拥有凤舞九天的非凡命格,未来注定将成为一国之母。
然而,此女命中注定有一场生死大劫,唯有不断汲取他人运势,方能化险为夷,最终涅盘为凤。
因此,沈缜默许了林娴霜的筹谋,决定以宋氏之子作为沈双双运势的承载者。
然而,一旦宋氏得知,当年意图加害她母子的幕后黑手正是他与林娴霜,那么,她不动声色地展开复仇,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这其中,既有涉及生命的深重仇恨,又有关乎子女安危的切肤之痛,怎能不让沈缜心头沉重如山?他顿时感到胸口似有千斤巨石压顶,呼吸变得异常艰难,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林娴霜敏锐地捕捉到沈缜异常的变化,她几乎在瞬间从悲痛的深渊中挣脱出来,泪水尚未完全干涸,便毅然决然地挺直腰身,目光焦灼地望向丈夫。
她急切地跨步上前,一边熟练地为沈缜抚胸顺气,一边以近乎嘶哑的声音尖锐呼喊:“快来人!春红!快!”
春红,那位不久前才被她遣走处理杂务的伶俐丫环,闻声如箭矢般疾速冲入房内,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清晰。
她面露紧张,急切询问:“姨娘,出了何事?需要奴婢做什么?”
“快去请大夫!”林娴霜的声音因焦虑而颤抖,但话音未落,却被沈缜那双紧握着她手腕的手打断。
“别去。”
沈缜此刻已从极度的痛苦中略微缓过神来,原本憋闷得青紫的面色渐渐恢复了几分血色。他眼神坚定地凝视着林娴霜,话语坚决:“不必请大夫。”
林娴霜见状,只能妥协。
她示意春红迅速取来热茶,沈缜勉强饮下后,似乎舒缓了许多。
两人合力将他扶上床榻,看着他虚弱地躺下。
“我休息一下就好。
”沈缜深知,大夫刚刚才离开府邸,此刻再度请医,明日势必将引发府中流言蜚语。
他微微合上双眼,疲惫而坚定地对林娴霜说:“让我静一静。”
林娴霜无奈地点点头,只能让春红守在屋外,自己则默默坐在床沿,目不转睛地盯着沈缜沉睡的面容。
不得不承认,林娴霜之所以能成功说服沈缜接受这看似荒诞的借运之计,全凭她那独特的、足以打动人心的手段。
她坐在沈缜身边,红肿的双眸中满溢着深深的关切与无尽的柔情。
她轻轻握住沈缜的左手,那手心的温度仿佛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慰藉。
她不再哭泣,不再诅咒宋氏,仿佛整个世界在此刻都变得无关紧要,唯有沈缜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
沈缜感受到妻子的深情,尽管身体虚弱,仍费力地抬起略显沉重的右手,轻拍在林娴霜的手臂上,语气中带着安抚:“放心吧,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