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所畏惧。
我本应如此。
伊芙的那只被枪射穿后发生了异变的黑色眼眸之内那漩涡般的空洞在旋转着,而黑与白相互交错的花蕾在旋转间绽放又凋零,那每一片花瓣上的世界则在变成灰烬后深埋于伊芙的意识之中,去滋养黑暗,去驱使伊芙心灵深处熊熊燃烧的烈火。
我本应死去。
黑漆漆的鸦群在伊芙眼中那无尽的漩涡内盘旋、飞舞,它们一如往常,从万圣节前夜的那一次仪式开始便即如此,它们钻入伊芙的梦中,它们仿佛这片土地的灵魂,它们就像是拴住婴儿的脐带,它们永远折磨着伊芙,无论她是否离开棺山岭。
“玛丽保不住你,臭娘们儿!在血祭之前,你会体验到生不如死的各种痛苦!你知道的,小女巫!这片土地将我们带回,而你的每一次挣扎都会令你向着黑暗的泥沼之中越陷越深!而造成这一切创伤的就是你,杂种!你他妈的将我们变成了这个样子!而我那小老弟还在棺山岭的树林内埋葬着!”帕特里克那下巴上尽是胡茬的狰狞面孔稍稍测了过来,他轻蔑且兴奋地看着被他拖拽着走在幽暗破碎的疗养院长廊内的伊芙,他嘲讽般的残忍笑道,“他一直都是个孬种,唯一一次的勇敢只是因为他爱着你!他为你而死!为你而埋葬在棺山岭之中!还记得吗?那片霍顿湖,那里就是曾经的树林!因你而死的人都在那流淌着冥界之水的边界游荡!他也在那里!我的弟弟,内特!还有你童年时的玩伴儿梅尔!还有更多被拽入腐烂泥土中的人们!”
帕特里克是对的。
伊芙在帕特里克那仿佛从遥远的彼岸传来的空洞声音之下凝视着疗养院那斑驳的天花板在迷雾之中冒出无数漆黑的纹路,它们就像死人焦黑的手指和蜷缩的脊椎,它们和伊芙眼中盛开又凋谢的花蕾融为一体,又将时空分割。
“……我知道你在听,你必须听下去。因为你知道的,小女巫,我为了你从地狱归来。”帕特里克癫狂地小笑道,“这是你我的宿命!就像我注定会将你撕碎,就像你注定会愚蠢的走上歧路,然后再一次的回到棺山岭!你不会那么幸运了,因为你瞧?我们的故事其实早已被写好!我是杀人者!而你……则是待宰的羔羊!”
伊芙在帕特里克那咯咯的笑声中逐渐滑向那些天花板上遍布错乱的漆黑纹路之中,她仿佛扑进了死人的怀抱,她没入了自己眼眸间的漩涡中那些枯萎的花瓣间,她被撕得粉碎,她的每一部分都像是初生的婴儿掉入了灰暗的琥珀,而那些漆黑纹路像是死人手臂蠕动般的将她捧住,带着她下沉。
一只乌鸦离队了,它睁开了三只漆黑的眸子,它凝视着伊芙,而伊芙也凝视着那第三只眼睛。
黑色的花蕾再度绽放了,从伊芙的灵魂深处。
……
“知道这是什么吗,小老弟?”帕特里克仰起脖子往嘴里猛灌了一口烈酒,同时伸手指了指身边的一个旅行袋。
“当然,你他妈的从棺山岭外的一群小瘪三手里买来的劣质药品。”留着黑色长发、穿着黑色T恤衫的内特那张帅气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他显然厌恶自己的这个老哥,而他也不希望帕特里克回到棺山岭,但他还是被放出来了,还带着这一堆肮脏的破烂滚了回来。
“妈的,废物点心!让我来教教你,小老弟!这他妈的可以在这穷乡僻壤卖个大价钱!等到我得到祖母的信任,等到她给我一笔钱,我会弄一辆车,再弄更多的货!我会东三再起!”帕特里克兴奋地大笑起来,仿佛他已经成功了一般,“我会带你走的,内特!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不会让你碰祖母的钱,想都别想!”内特直起了身子,但他的声音却并没有那么坚决,他虽然穿戴像是一个放荡不羁的狠人,但那只是表象,他惧怕这个疯子般的老哥,他甚至都无法拒绝邀请帕特里克来参加这场林间聚会。
“你他妈的再说一遍?”帕特里克站起身来,他只踏上一步,就用粗壮的双手轻松地抓起了内特的衣领,并将内特提的双脚差点儿离开了松软的土地。
“你不用怕他,内特!他什么都不是!”伊芙此时和玛丽走进了林子之中,她摘下了小恶魔面具,那浓重眼影下的漆黑眸子恶狠狠地瞪视着帕特里克那张凶狠暴戾的脸庞。
“啊……科芬家的小女巫!你他妈的开始和这群怪胎玩儿到一起了?”帕特里克不屑一顾的咯咯笑了起来,他那狂躁迷离的眼神转向了伊芙,他丢下了内特,然后挑衅般地看着伊芙,“你他妈的能做什么?诅咒我?”
伊芙却沉默的将手中的背包塞到了有些害怕的玛丽手中,她紧接着大踏步的走向内特,她搀扶起了被帕特里克丢在地上的内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柔声说道,“看着点儿,内特!”
“你这你他妈的十个废物,内特!我不敢相信,你勾搭上了科芬家的这个臭娘们儿?”帕特里克还在嘲笑着自己的老弟,而林间小屋前聚集的年轻人都不敢插手的旁观着这一切。
伊芙却昂起头,染成的白色齐肩段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