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梅西是唯一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她总是在我的耳畔告诫着不要去触及科芬家的历史,不要去深究棺山岭的秘密。
就在梅西死去的前一天,她还在警告着我,她让我不要被科芬家束缚,她告诉我会拥有一个无数可能性的未来。
我离开过,即便在那场噩梦之后,即便那看上去更像是在恐惧与疯狂边缘的逃亡。
然后,我又回来了。
梅西是对的,不要去触及棺山岭和科芬家的诅咒,但她又是错的,因为作为科芬家的一员,我早就注定了在这片黑暗的漩涡内沉沦。
亦如梅西的死亡。
至少没人可以阻止我了。
没有人……
伊芙那遍布黑色纹路的苍白面容变得扭曲狰狞,她那圆睁的双目透过查尔斯·狄更斯唯留下眼白的死人眼看着自己模糊不定的倒影,还有那科芬家老宅后方无人敢去的家族墓地。
它们一同旋转着砸向伊芙,又将其拖拽进那万圣节前夕的噩梦之中。
宛若一整个悲惨的轮回,伊芙再一次奔跑在夜色下的墓地中,她兴奋又恐惧,她说服了玛丽·坎贝尔在棺山岭树林外等着她,但她自己却仅仅在故作坚强。一切都是叛逆和愤恨在作祟,一切都是自暴自弃的愚蠢驱使着那早已破碎的心。
伊芙咬着嘴唇,她即便害怕,她也不会退缩。
因为伊芙在恐惧之中看到的唯有那强横高傲的母亲艾莉鄙夷冰冷的眼神,还有她父亲康拉德那卑躬屈膝的懦弱和贪婪的嘴脸。
虚伪的家族,亦如那黑暗的血脉。腐败早已渗透到了科芬家的每一个念头之中,父母的婚姻也仅仅是诞下子嗣和掩人耳目的互相利用。
权与钱取代了古老的魔法,它们甚至要更加实用,代价也更加轻微。
伊芙可以一眼看到科芬家的未来,也可以看到自己的未来。
是啊,只要像哥哥姐姐们一样装作顺从的羔羊去喂给那些母亲所需要的权贵就可以度过“完美”的人生,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一个冰冷的提线木偶。
伊芙有些作呕,她厌恶那些老男人别有用心的眼神,她更厌恶自己父母那将家族的每一个人都当做商品来贩卖的无耻嘴脸。
如果祖母梅西所说的未来就是这样,伊芙宁可不要。
歪斜的十字架在墓地内林立,它们就像是在讥讽科芬家那永不牢靠的信仰,她们舍弃了自己的历史,她们也并没有真心的去拥抱新的秩序。
但至少还有一个科芬记得过去的黑暗,记得尘封的历史与荣耀。
一只硕大的乌鸦忽然自阴影中飞起,伴随着扑簌簌的声响和洒落的几片漆黑羽毛,伊芙被吓得差点儿坐在地上。但她并没有丢下始终捧在怀里的黑皮书,她也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
伊芙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然后找到了墓地中央那最大的一间墓室,她将雕刻着低垂着头颅的圣母像的墓室大门用力推开,然后迎着阴冷的潮气和发霉的味道走进了墓室之中。
这墓室中心摆放着一口空石棺,一侧的石台上则摆放着数个古朴的烛台,上面插着融化的蜡烛。伊芙用打火机将其一一点燃,在火光摇曳间,上方悬挂的两幅画像逐渐显露出黑暗的轮廓。
伊芙早就看过这两幅古怪的画像,它们只有模糊的服饰,却没有肖像,那上面大部分都只涂抹着黑色颜料,还有仿佛溅落其上的血色污渍。这更像是描绘着诡异恐怖的谋杀,那两个或许是科芬家祖先的人就像是被某种力量斩断了头颅,而那头颅则被永恒的黑暗替代。
祖母梅西也没有提及过这两幅画的历史,伊芙每一次提问之前就被梅西的唠叨所打断。而伊芙现在也不再对其感兴趣了,她必须专注在眼前的计划上,她必须先尝试去触及这片土地之下的神秘力量。
伊芙擦了擦脸上的汗,她舔了舔因为紧张和疲惫而干裂的嘴唇,她最终在火光的映照下推开了石棺的盖子,将里面藏匿的各种祭祀工具一股脑的逃出来,然后塞进自己的背包中。
就像那两幅古怪的画像,伊芙也不知道这墓室和空石棺的秘密,而她的父母从来不会来这里,棺山岭的其他人则在恐怖的传说中更加不会靠近这片阴森的墓地。
所以,伊芙在发现了这口空石棺后,干脆将其当做了自己的储藏室,她将所有的书籍和神秘物品全都藏在了这里,直至仪式的准备完毕。
就在伊芙去碰那柄从祖母梅西的遗物中悄悄顺过来的黄金匕首时,那石棺之中飞出了一群漆黑的乌鸦。
伊芙这一次被那漆黑的旋风裹挟着栽倒在了地上,一阵混乱的声响中,大部分蜡烛都熄灭了,直至寂静再度降临,伊芙才惊魂未定地睁开双眼。
那群乌鸦消失了,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就在伊芙觉得这是自己于恐惧之中出现的幻觉之际,她看到了地上由生锈的锁链拴着的一块儿黄金吊饰,那是一个骷髅头的图案,而那骷髅的眼窝内钻出两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