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起。
在烟雾中,迪恩不知为何挣脱了无形的束缚,他瞬间蹿了出去扑倒了伊芙,而枪口内射出的火光向着上方喷出。
“停下!在我弄清楚所有的真相之前,我不可能让你杀了他!”迪恩用双手牢牢锁住了伊芙徒劳睁着的胳膊,这一次,没有了群鸦的攻击,伊芙在这个过于怪诞诡异的疗养院内失去了挣脱的筹码。
但迪恩也不想要杀死伊芙,他冷酷无情的看着情绪失控的伊芙说道,“我不想伤害你,伊芙!而如果你想要让我帮助你,那就告诉我一切!”
“真相?那需要你用自己的双眼去看,她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才会将你引来此处,她也不希望你去找玛丽·坎贝尔,她认为只要杀了我,就可以令棺山岭内的一切埋葬在旧日。而她也会就此利用萨姆毁掉这片土地,毁掉堪萨斯,毁掉未来。”那个被伊芙称作马丁·吉尔弗莱德的男人此时平静地站了起来,他的头发消失了,他如今披着僧侣的长袍,瘦骨嶙峋的姿态活像是佛陀的信徒,“她已经疯掉了,因为驱使她的那片黑暗正借由她那被诅咒的血脉操控着她的命运。”
迪恩稍稍侧目,他瞪视着那个留着八撇胡的僧侣,然后用极为骇人的语气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阻止我去找玛丽?她到底是谁?她和我的母亲有什么关系?”
“你可知物化之意?彼时庄子梦间自己变成一只蝴蝶,当他醒来,那梦栩栩如生。而庄子至此疑虑是自己于梦中化为蝴蝶,还是蝴蝶于梦中化为庄子。”马丁并没有直接回答迪恩的问题,他稍稍走上前来,而随着他的走动,他的身体却如同灵魂般透过了半空中凝滞的银色弹珠,他也穿过了遗留的火焰和烟雾,他的双眼则仍旧闪动着流火,他低头看着迪恩,“抑或两者皆为真实,抑或两者皆虚。”
“闭嘴!”伊芙在挣扎中嘶声吼道。
“……但这并不重要。”马丁没有理会伊芙毫无意义的警告,他双手交叠在胸前,依旧平静地说道,“因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思想彼此的映射造就了永恒,也否认了永恒。此为物化,天人合一,宛若光与暗的流转,宛若生与死的轮回,时间不过是倒影彼此那河流般的镜子,它又穿行于我们思想之中,耸立起一座又一座的环形废墟,来刻印下我们所见所思的每一道痕迹。”
“说人话,老兄!”迪恩在继续压制着伊芙愈发激烈的挣扎间喊道。
“从没有过什么真相,因为没有人愿意看到事实的全部,人们往往只希望看到自己想看的现实。”马丁稍稍昂起头来,他摊开双臂,半空中的烟雾如同无数条蛇一般的飘向迪恩,“你所见即为真相,你所信即为答案……”
“妈的……”迪恩抢过了伊芙手中的猎枪,他随即立刻站起身来调头瞄准了马丁。
可就在这刹那之间,迪恩发现自己站在了昏暗斑驳的破烂走廊内,烟雾还未消散,而马丁那张瘦削乖戾的脸庞则在烟雾中变得模糊成了一片。
……我已经死了……亦如你一样……迪恩·温彻斯特……但死亡并非生命的终结……我们不再受到时间的束缚……你所抵达的这处舞台缔造了一个迷宫般的故事……你的迷茫则只会令你成为徘徊于此的空壳……你需要亲眼去看……去听……去重新感受……去最初的原点……去缔造你此行之路的起源……
迪恩在惊愕之中看到那模糊的面庞消失后留下了两点眸子般的火苗在消散的烟雾中闪烁,紧接着便是一个女人痛苦的尖叫。
那尖叫声如此熟悉,以至于迪恩想也没想的就沿着遍布血迹、污秽之物的朽烂长廊狂奔了起来,他循声而至,他看着烟雾从一处敞开的铁门之后涌出,他看见了火光自那屋子里摇曳不定。
“不……这不可能……”迪恩颤声说话间减缓了脚步,他踩踏着从上方断裂的管道内滴落的漆黑污水一步步的接近那间屋子,他最终站在了门口,映着通红的火光,他瞪视的双眼一眨不眨的在灼热的气流和黑色烟尘中盯着那个在天花板上熊熊燃烧的女人。
那正是玛丽·坎贝尔,真正的玛丽,迪恩和萨姆的母亲。
就在这一刻,迪恩看到了那残酷的过去追逐而来,他仿佛再度回到了1983年的堪萨斯,他仿佛再一次的回到了萨姆的婴儿房,而他想起了自己那时正在愚蠢的玩儿着一个棒球。
“妈妈……”迪恩泪眼婆娑的看着被烈焰逐渐吞噬的玛丽,他看着狂暴的火苗蔓延到了玛丽那痛苦万分的脸上,而就在此时,玛丽不再尖叫,她扭过头,焦黑的脸庞上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门口的迪恩。
“带着萨姆离开,迪恩……”玛丽嘶哑的声音竭力从喷吐着烟尘和火星的破碎喉咙里传出,她像是穿过了一整个旧日的恐怖隧道,她最后挤出一个笑容,但她并不知道那张早已溃烂的脸庞唯剩下骇人的丑陋,但作为一母亲,这是她在绝望中最后可以安慰自己儿子的方法,“去过属于你的人生,迪恩……”
“我不能……”迪恩流下了眼泪,他继续走进浓烟和热浪,他任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