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恩注意到萨姆去的霍顿湖所在方向的上空乌云压顶,凝聚起来的黑暗迷雾凝聚成了沙漏般的漩涡,电光在黑暗中偶尔闪烁,滚滚雷声震颤着大地。
黄昏将至,黑夜的脚步也正在逼近,而那恐怖的暴雨似乎也快要落下。
老皮卡风驰电掣的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冲了过去,迪恩注意到了那些科兹镇的镇民,他辨认出了一些他所认识的死人,他们全都无视如今的异象,他们就像是被塞进这个古怪笼子里的木偶,装点着这个诡异的小镇。
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突然,一个死人冲到了车头处,迪恩急忙转向,在轮胎划擦着地面发出的刺耳尖叫声中,汽车勉强没有撞倒那个死人。
“专注着点儿,迪恩,科兹镇开始反击了,它在阻止我们接近疗养院。”伊芙在副驾驶座上凝视着车窗之外,“而越是接近那座疗养院,我的力量便愈发薄弱,等到了那里,我们只能依赖自己了。”
“真他妈的妙极了!”迪恩咬着牙抱怨了一句,他看到更多熟悉的死人冲上了街道,还有的举着火把,有的端着枪,三辆车在身后追赶,而突然出现的一辆幽灵般的卡车正从前方疾驰奔袭,车灯宛若巨人怒视的疯狂双眼照射过来。
还有缠绕在卡车之上的那沥青般的黑色荆棘,它们似乎才是驱使着那辆卡车的罪魁祸首。
“是玛丽……”伊芙嘶声说道,她抬起了右手,半张苍白的面孔上开始蔓延出漆黑的纹路,随即,一大片乌鸦从车顶上方飞过,它们聒噪着汇聚成一片怪诞的黑色海洋,甚至很快将车灯发出的光芒吞噬。
两股力量碰撞在了一起。
迪恩则猛打方向盘,他绕过了失控的卡车,他在一阵颤动下觉得似乎撞上了什么人,但铺天盖地的乌鸦群遮蔽了大部分的视野,它们和那些沥青般的荆棘纠缠在了一起,一时间宛若黑夜提前降临。
“别在这时候回忆那些无用的道德,迪恩!你是一个死人!我们都是过去式了!那些科兹镇的镇民也都是如此!他们被黑暗吞噬!就连死亡都拒绝了他们!”伊芙在阵阵躁动声中艰难地喊道,“一路向前!”
迪恩在心中不停的咒骂着这些找上门来的悲剧和厄运,他的双眼则凝视着前方乌鸦群横冲直撞的方向,在黑暗中那稀碎的光亮下,迪恩将油门一踩到底,他破罐子破摔般的驾驶着这辆疯狂的老皮卡冲向未知的恐怖。
当乌鸦群逐渐散去后,迪恩看到了一座堤坝构成的桥梁,它通往耸立在迷雾中隐约可见的湖中小岛,一座灯塔般的建筑如同独眼巨人般的放射着唯一的光亮。
“你还好吗?”迪恩侧目看了眼伊芙,他看到伊芙擦着鼻子内流出的鲜血,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似乎差一点儿就陷入了昏迷,而那脑袋随着短发疲惫的上下摇晃着。
“他妈的一点儿都不好!别管我!继续开你的车!”伊芙倔强地说道,她根本不领情,她似乎也不愿意将脆弱的一面展现在迪恩面前,她或许以为这是一种示弱,而她不能示弱。
迪恩认为伊芙正在与她所操控的那股力量对抗,毕竟那根本不是什么免费的午餐,就像萨姆一样。
老皮卡在驶上堤坝时变得更加颠簸起来,那上面铺满了白森森、圆滚滚的石子,那些石子就像是在亨利家地下的那个密室中所看到的巫术小石子一样显眼。
但在迪恩的眼中,它们或许更像是森森白骨。
迪恩不敢去多想它们的由来,他害怕恐惧会突然找上门来,而这个鬼地方届时会毫不留情的将他彻底撕碎。
不论怎样,终点到了,而玛丽并没有追上来。
就在堤坝尽头,迪恩停下了车,他看到破烂的栅栏门在迷雾中敞开着,上面锈蚀发霉的拱形铁皮板上依稀可以辨认出“巴克莱疗养院”这几个字。
鸦语湖中心那面积小的可怜的孤岛显然都属于巴克莱疗养院,而看着潦倒颓败的样子,仿佛这里早已荒无人烟。
但玛丽说那些疯掉的工人都被送到了这里,伊芙也说这里依然还有人留存。
可放眼望去,整个科兹镇似乎都是那些记忆中的死人,而这里或许也是某段尘封的历史。
老皮卡的车灯在眨了几下后熄灭了,迪恩提着背包推开了车门,伊芙也摇摇晃晃地推门而下。
两人如今站在了那毁坏的招牌下方,他们仿佛跨过了某种边界,走向了一个阴冷潮湿的荒原之中。
一座哥特式的建筑轮廓在迷雾中若隐若现,它竖立在那靠近湖畔的高塔右侧,那里地势稍高,原本似乎就是一大块儿岩石。
迪恩将一把猎枪递给了伊芙,伊芙这一次没有拒绝,这说明她的力量似乎再也无法使用了。
而迪恩也的确感受到了什么,某种力量在召唤着他,而迪恩仿佛听到了大海的浪涛之声,但这里只有迷雾中安宁平静的湖水。
脚下的白色石子继续无限蔓延着,脚掌踩在碎石路上发出吱嘎作响的声音,迪恩忽然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