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黄大墓地的审判法庭从未如此热闹过,所有的铅黄人都被要求参加这一次并非审判的审判。
带着黑色高帽子、脸色灰白沧桑的大法官克拉普罗特第一次忐忑不安的站在从创世纪之初便屹立于此的断头台旁边,两名手握锯子与锁链的刽子手同样低垂着头颅,他们的表情都隐没于宽檐帽和一头灰白的乱发下。
高台之下,在摇曳的昏黄灯光中,铅黄人全都不安的沉默着。他们都不敢出声,即便克拉普罗特并没有告知他们如今所要面对的是什么。事实上,就是大法官本尊都根本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所有无尽之物的墓穴在振动,整个由墓穴和墓碑构架的堡垒也在振动。
仿佛无尽之物正从他们彼此的信仰归所中醒来。
而那显然也意味着铅黄人将走向失业,没有了殡葬业,他们的存在毫无意义,而他们如今干瘪枯萎的血管里真的开始流淌着血液,他们那木头般的心脏也在发生着改变。
人群忽然分开了,在一片悉悉索索的挪动脚步的声音中,荣耀来到了高台之上。
跟着走上来的是盛装的死亡,她搂着自己的小妹疯狂,然后是路西法,剩下的人两个人则是铅黄人根本没有见到过的存在。
这时,人群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惊叹的涟漪。因为铅黄人嗅的出来,那两人看上去就只是凡人,而按照规定,他们是不可以进入这片神圣的死亡之地的,因为凡人皆有信仰,他们会玷污这里的不朽和公正,而且他们不属于无尽之物,他们只能通过死亡的十字路口去往轮回或是天堂、地狱。
“肃静!”克拉普罗特嘶哑的吼了一嗓子,他那乱发下有些狰狞的面孔变得更加惶恐不安,他张开的嘴唇里每一颗烂牙都战栗着,那深陷于眼眶内的浑浊眼珠也随之颤动起来。
但克拉普罗特还是恭敬地向自己的上司荣耀鞠躬。
荣耀却根本没有看这个铅黄人的首领,因为他不是这场特殊审判的仲裁者,他只是一个第三方的见证者。
荣耀从兜里掏出了一颗血红的宝石,那是属于他的领域标志,而穿过这一颗宝石就能抵达“第一环议会”,那里是造物之外的领域,在创世纪所决定的规则之下,除了荣耀外,无论是时间、黑夜,还是上帝都不可以没有许可的任意进入,那里存放的是整个造物与源头之间的太初之契。
掌管着太初之契的便是荣耀。
那颗宝石还有另外的作用,他可以召唤无尽家族的任何成员。
“开始吧,荣耀。”时间那苍老的声音忽然在众人的上方出现。
所有人抬起头的时候,正看到一片河流般、极度抽象的路径从天上如同歪歪扭扭简笔画那样向下延伸,在那路径之上则是黑与白纠缠在一起的虚空,但它们总在变化,即便没有人可以真的看清那种变化。
在某些人的眼中,那变化是倒退;在某些人的眼中,那变化却是前进。
还有的人看到的是一团漩涡,还有的人看到的是绝望的一片黑暗,仿佛一切都走向了毁灭。
铅黄人全都战战兢兢地跪下了,就是死亡和疯狂都不得不低下了头。
陈宇如今照顾着昏迷不醒的黄昏,他只是稍稍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那个从小路之上飘然而下的某个与路径近乎融为一体的仿佛油画般的中年男人,那正是时间,真正的时间,和自己的一切全然连在一起的时间。
他带着原本阻断的因果到来了,还有改变,正是改变创造了宇宙。
“啊,死亡,还有我那任性又可爱的小公主疯狂!”时间从一旁突然生长出的果树上摘下了一颗苹果,他弯腰递给了疯狂,并贴心的让苹果变成了鲜红的颜色。
疯狂开心的笑了,她并没有吃下那颗苹果,而是摆弄着它,仿佛那是一个有趣的玩具。
就在此时,时间看到了疯狂脖子上带着的那个怀表,他沉吟片刻,然后用极为清澈的双眼看向死亡,在无人察觉的一瞬间,时间已经变成了十八岁的英俊少年,他有些遗憾的问道,“梦在哪里,死亡?他借走了我的‘世纪’,却一直没有归还,如今却在疯狂的身上。你们这些孩子真的是……”
“别怪我的哥哥,父亲大人。”欲望忽然从心形的门内走了出来,他(她)纤细的右手插在兜里,他(她)的左手则慵懒的抓住搭在肩头的红色外套的衣襟,她(她)一如既往的邪魅笑着,红色的眸子内尽是阴谋的算计与对某些乐子的渴望,他(她)似乎对时间并不那么尊敬,他(她)叼着一根烟,用特有的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那块儿怀表是我拿走的,也是我故意交给小妹的,因为她想要找到毁灭,我给了她想要的机会。”
时间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看穿了欲望的本质和他(她)隐藏的那些猫腻。
“但毁灭不会回来,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我们也会离开的,对吗,父亲?我们都会离开,回到母亲的宫殿,哦……那就是我的归宿,在永恒的黑暗里面对着虚无的自我……”绝望在欲望的身后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