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赶着越发近了。
华阳宫门花枝飘砌,簌簌清香细,梅雨过,萍风起。姜藏月和满初也帮着布置华阳宫盛景。
大多东西都是桂嬷嬷在准备,她们不过从旁协助。
华阳宫占地位置并不小,光靠着宫内这几个人自然是不够的,从旁的各宫调来不少人手,如今可是热闹纷繁。
顺着布置下来,满初瞧着也有些出神,这般繁复下是掩盖了舒妃害死的人命,当真是生如草芥,此路难行。
经过众人的手,虽费了将近一日时间,华阳宫却是布置完成了。恰细密如银毫的雨丝如轻纱蓦然笼罩天地,一弯绿水绕林而行,远山黛隐红墙碧瓦隐绰。
桂嬷嬷笑着道:“娘娘晋封贵妃,整个华阳宫都是大喜事啊。”
姜藏月瞧着眼前的红墙碧瓦,顺着看进了内殿。
内殿与从前便是不同,处处奢靡,从台阶起的蓝田暖玉到其宫殿楼阁十分奢华,其梁、枋、斗拱、门窗都是上好的红檀木,其上镶嵌了金银,珍珠,翡翠,玛瑙等珍贵宝石。
多的是人表面庆贺。
许是因为舒清封贵妃,将来在后宫之中也不是能随便得罪的角色,既然需要讨好,来的妃嫔就更多了,三五成群亲热问好。
琥珀酒、碧玉殇、金足樽、翡翠盘、食如林、酒如泉、古琴泠泠,钟声叮咚。
姜藏月垂下眼睫,只片刻华阳宫外殿安静下来,似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人,满初回神唤了她一句,两人后退行礼:“见过安嫔娘娘。”
就见眼前拂过女子缕金百蝶穿花云锻裙袂,淡红色的裙摆处大片的银线蝴蝶,栩栩如生,她嗤笑一声开口:“如今舒妃姐姐即将晋升,妹妹自然也是要来庆贺的,姐姐腹中孩子也四月了吧。”
满初想要歪头跟姜藏月说些什么,姜藏月以眼神制止。
她跟着低头安静下来。
周围妃嫔也下意识噤声,安嫔虽只是嫔位,但朝中哪个大臣不怕廷尉府。
眼瞧着屋中舒妃没有出来,安嫔眼眸如波,得有人扶着往台阶之上而去,且隔着门帘似柔声细语:“姐姐明日便是大好的日子,今日姐妹们都来了庆贺,为何姐姐不出面见见大家?莫不是身子不适?”
桂嬷嬷只能站出来陪着笑:“安嫔娘娘,娘娘现下怀着身子,稍有劳累便是容易困倦,是才没出门。”
安嫔浅笑一声:“妹妹自然不是为难姐姐,只是就算怀着孩子也是要走动走动的。”
四周一静。
这话桂嬷嬷显然是接不上。
“安嫔妹妹,本宫身子重就不出来了,芳华阁备好了吃食,各位妹妹还请移步。”稍顷,里间传来舒清不容置疑的声音。
“舒妃姐姐既然身子不适,妹妹也就不强求了。”
倒底舒清即将晋升贵妃,安嫔也没想着把人得罪死,只是疑惑舒妃为何不肯见人。既得不到消息,是以这才转身往芳华阁走。
姜藏月与满初领着这些妃嫔在芳华阁都安排好了之后才重新回了内殿。
内殿映入眼帘就是缕空雕刻的玉质云屏,绕过云屏才是居室。
比之从前天差地别,室内明珠点缀,壁上涂有名贵香料,华绮奢丽。
用藤编成凤眼窗,用百年木莲根支着象牙床,榻边悬着鲛绡幔帐,帐上洒满银线海棠花,且是奢靡,如坠云山幻海。
榻上舒清缩成一团,两只手都在发抖,桂嬷嬷一边替她清理手上的血肉模糊一边往上缠着纱布,瞧见两人进来又跟着一连串的吩咐:“姜姑娘麻烦去外间拿一些药,看仔细些是止血的药,太医院昨个儿拿过来的,满初姑娘去打一些热水来,不冷不热就可。”
说罢她自己又急匆匆在内殿翻找起了棉布。
待一通忙碌之后,舒清总算是有了几分精神,只嘶哑着问:“那些个狐媚子可去了芳华阁?”
桂嬷嬷连忙道:“去了都去了,娘娘放心,有老奴在谁也不能踏入内殿一步。”
“娘娘可要再用些吃食?您已经一日滴水未进了。”
舒清神色惶惶看着自己手上血肉模糊的指尖:“吃?本宫还怎么吃得下,现如今连手上的指甲也全然没了,本宫和妖孽有什么区别......”
桂嬷嬷顿了顿,还是好言相劝:“娘娘,明日便是册封的日子了,跟着还要祭天酬神,娘娘忍心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吗?更何况您腹中还有两个小皇子,如今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舒清垂眸片刻,喃喃道:“是啊,本宫马上就是舒贵妃了,本宫怎么能放弃呢。”
她一边说一边又去拆手上的棉布,行为趋近疯狂。
桂嬷嬷吓得连忙按住她的手:“娘娘!您这是做什么!手上还有伤呢!”
“拆了!本宫不需要这些!去把本宫的护甲拿过来,戴上自然什么都瞧不见了,本宫如今窝在内殿躲着不见人,可不就是落了旁人话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