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时之在高楼上,目光刚好可以越过高墙,能看到更远处的龙家门口的空地。
那里本是这些世家老太太老爷爷们喜爱聚在一起唱歌跳舞的地方。
这里对于他们来说可比那些什么东西市的广场要好些。起码这里延寿坊的都是高门,听的曲子也高雅,跳的舞也不俗气。
而这里,如今正好成为了世家子弟的聚集所在,最前方则是景颢,正在慷慨激昂地说着什么,和他平日里的温文低调的形象全然不同。
但是阮时之很清楚,这才是景颢真正的模样。
野心勃勃,渴望为国为民做出一番事业。
延寿坊之中的世家子弟,只要是没有特殊的立场,有些修为的,都出现在此处。
这都是景颢家家户户游说的结果。
虽然延寿坊并没有太多平民需要襄助,但他们依然希望做更多的事。
比如去其他坊市帮忙,据说那些平民聚集的地方已开始人手不足,光明的庇护也在众多血肉诡物的围攻下逐渐崩溃。
阮时之此时远远地看着这些年轻人的斗志昂扬,心里不是不羡慕的。
其实,景颢第一时间找的,正是同在延寿坊的阮时之。
然而,阮时之知道,景颢会找自己,恐怕不是因为他本身。
毕竟无论是修为还是谋略,阮时之都算不上出众,甚至能说是稀松平常。
景颢找他,是因为他背后站着韩司马,还有护北大将军。所以景颢一定是受人之托,来向他求助。
可惜,景颢错了。
阮时之拒绝了他的请求。如今,他只能隔着高墙,默默注视着景颢来回奔走,试图寻找其他能够帮助的人。
他的心里很复杂,只能默默关注。
因为现在的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此时,血云中有一道红色从天而降,落入院中。
这样的情形在长安各处频繁上演,因此也不惹人注意。
阮时之看到,自己的父亲韩司马从血雨中走了出来,从血色的人重新显化为平日里的模样。
抬起头,与阮时之四目相对。
阮时之赶紧收拾好心情,生怕自己眼里的情绪会泄露出来。
但是他爹本就是智谋双全之人,一眼之下,阮时之的心思根本藏不住。
他爹身影化为一蓬血雾,随即闪现在阮时之身边。
“你很想跟你的伙伴一起?”
“想跟他们抵御……你爹?”
“破坏你娘努力的事业?”
韩司马此时说话再也没有原本虚弱的腔调,一字一句咄咄逼人,让本就怯弱的阮时之更是害怕地缩着脖子。
阮时之总觉得,父亲的性情随着身体好转有了极大的变化,尤其是对他曾经接近李玄的行为,明显更是不满。
“爹,我不会这么做的……我已经拒绝了。”
“那就好。”韩司马冷冷地说道。
阮时之感受到爹的目光赤红,只觉得越来越认不得,这个曾经慈爱和善的父亲。
所以,他现在也说不出来,这样的转变,真的好吗?
“现在已经快到尾声了,很快,一切都会结束。”
韩司马说的话,阮时之并不明白。
同时,他也并不想明白。
“怎么,你还是怀疑我们的做法?”韩司马盯着他,皱眉问道,“你没有练《解梏升仙法》?”
阮时之瑟缩了一下,随即慌乱点头。
“练了。”
韩司马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如果一切结束了,所有人会怎么样?”阮时之小声问道,悄然转移话题。
“深渊很快也会被解决,到时候,天下人都会走上诡化的道路。”
“可是……这样子,不就会出现一些古怪的人?或者因为诡化而疯掉的人?”阮时之忍不住问道。
“强者之路,牺牲在所难免。”韩司马摸着儿子的脑袋说道,语气却冰冷如铁,“不过,冥王会保佑你的,这是楼主已经答应我的。”
闻言,阮时之的目光下意识越过父亲,看向墙外景颢所在之处。
韩司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道:“你担心你的朋友们。”
“如果可以,你就可以劝他们放弃抵抗吧。”
“反正他们现在也只是保护平民而已,虽然杀了一些漠北人,但那算不了什么,唐国不会怪罪他们的。”
“爹,那些漠北人不都是您在指挥的吗?”阮时之怯怯地指出,但语气小心,怕揭露出父亲的虚伪。
韩司马冷哼一声。
“放心,这些都是经过漠北王族认定已经堕落深渊的废人。作为交换,我们必须提供那个保持理智的功法给他们,就是你们那个朋友柳笙所写的那一份。”
“她这个功德无限啊……等新神出现,她定会是论功行赏的头名。”
阮时之讷讷地应了一声。
就在这时,天地变色,一声龙吟隐隐传来,响彻四野。
韩司马的脸色骤变,他看向天空,只见红云正一点点被撕裂,心中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下一瞬,满天彩霞降临,莫名的神威降下,所有还信奉无上神的人都不由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