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我心之,终弃我不顾之。”宋悦意终于放下杯子,抬起眼,慢慢道:“难道你们谢家男人都是这般无情绝义之人?当初谢璟令为一已之私差点谋害我至死,我好不容易避而远之,是他谢东哥逼我求我信誓旦旦说不论多少艰难险阻都要与我在一起。”
“我以为遇上了一个有担当重承诺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儿,如今又去求娶他人,他究竟把我当什么?以为我是一个可以随意轻贱的女子?”
谢安辞张了张嘴,她想为她哥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说的本就是事实,即便她哥有苦衷,在追着人家姑娘海誓山盟的时候,为何就不能想好了之后再做?
如今再后悔,与那始乱终弃之人又有何异?
宋悦意抽回被她握着的手,冷淡道:“并非我要口出恶言,也并非我不知道他的想法。可是有什么事比两个人有商有量迎难而上更好?他选择弃我再另行他娶,希望日后他不要后悔这般若懦夫般的行径。”
说完,便起身唤静兰进来准备笔墨纸砚,将奶茶方子写好后递给谢安辞,“制作饮品的法子并不麻烦,让人试几次就可以制出口感不错的奶茶。近日我身体欠佳,就不送了。”
谢安辞一脸愧疚地接过,道了谢后便起身告辞,待到门口时,她终是忍不住回头,“晚凝,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哥?”
宋悦意身体一震,蓦然就迎上谢安辞那双质疑而清澈的眼瞳,沉默了良久才道:“你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安辞抿了抿唇,叹道:“我哥性子炽热,你在他面前向来游刃有余。对于一个一厢情愿的人,就算他负心薄幸,想必你也不会伤心太久。”
宋悦意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安辞,对你哥,我一直都十分真诚。”
谢安辞笑了笑,“没人怀疑过你的真诚,也没人怀疑过你是真心想与他在一起过日子,不过也仅此而已,对不对?”
谢安辞离去良久,宋悦意呆怔在椅子中,久久都不能回神。
她回想起了这两年来与谢东哥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坏笑,他的咄咄逼人,他的桀骜不羁,他的低声祈求,他的清寂冷漠,他的哀怨不甘……
她喜欢他重要吗?
而且喜欢又为何物?
在这大梁朝,男婚女嫁之前能相看两眼已是不错,不知多少对夫妻是在盲婚哑嫁中度过一生。
两人在一起过日子,男人主外光耀门楣,女子主内相夫教子,什么时候讲究起那些情情爱爱来?
她想得头痛欲裂,当晚竟是病倒了。
这是继在江扈被谢璟令下毒缠绵病榻三月有余之后,第一次又卧床病榻,病得浑浑噩噩。
迷迷糊糊中,有大夫过来说,她是因为失去兄长郁结在心,忧郁的情绪没有得到渲泄,再加多日劳累亏损了身体所致,需得吃药慢慢休养,不能再忧思操心。
她知道不少人来床榻前探望了她。
她听到蒋庭芳和陆金枝都在床前唤她快快好起来,一定要参加宫中举办的花灯节。
也听到谢安辞在她榻前哭着说对不起,她不该说那些伤她的话。
又听到母亲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轻轻说,兄长没事,等她醒来就可以见到他,兄长只是出门去办差了。
然后又是静兰在她榻前一边给她喂着汤水,一边默默流泪,泪珠儿都落在了她的手背上,湿漉漉地,有些热。
留风好像也说了什么,她却一句都没有听清,好像提了什么“已经进京……”之类的。
在经过一片无尽的黑暗之后,她终于在一阵“吱吱”急躁的怪叫声中清醒过来。
她只觉额头有毛茸茸的东西扫来扫去有些痒,想抬手去拂,手沉重得抬不起来,睁眼却对上一双乌黑的圆眼。然后是尖嘴,火红的毛脸。
小东西蓦然对上她的眼,在她额前乱抚的两只前爪骤然一收,欣喜的“吱吱”叫着连连翻了两个跟头又躺到了她枕边打滚,搅得她一阵眼前发花。
同时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在她额前探了探,动作轻缓而温暖,“嗯,终于退烧了。这孩子总是让人不省心。”
“让王爷费心了,熬了好几日,也只有王爷才能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宋悦意听出是父亲的声音,想出声,喉咙里似堵了团棉絮般根本开不了口,只能微微转动眼眸,便瞧见周朝晏正垂眸沉沉看着她。
“有什么事都一个人憋在心里,焉知这样最伤身子?这次病愈后,趁着春暖花开之际多出门走动走动,不要总关在屋子里胡思乱想。”
周朝晏本是清隽的脸面上这几月来多了几分慑人的矜贵之色,果然权势养人,不仅气韵清贵,责备的语气中也多了几分令人臣服的威仪。
宋悦意张了张有些干枯的嘴,“我……我……怎么了……”
宋显宗的脸同时映入她的眼帘,他一脸痛心疾首,“晚凝,你这丫头是要急死你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