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院门口有声音,抬起头,眼前陡然一亮,竟看到姿容清绝的朝晏身着细领大袖青绒道袍,不紧不慢地随谢管事进了院子。
一身衣袂飘飘,倒真有几分道骨仙风。
她唇边不禁漾起了笑,朝晏果然信守承诺,竟以这种方式过来了。
朝晏眉目流转,蓦然就见到南窗下倚在青竹边的少女明媚而又灿烂的笑颜。
几日不见,小姑娘的心绪好像开朗了许多。
见此,他亦轻轻弯了弯嘴角,算是和她无声的打了招呼。
“表姑娘,玉虚子已派了他的弟子过来,说是要先看风水,再看命理气运,可能要耽搁表姑娘一些时间。”
谢管家进了正屋,上前一礼道。
宋悦意起了身,福了福,“那就有劳道长了。”
朝晏的目光四处打量,“无妨。不过我给人看风水比较细致,需得无人打扰,你们且先都出去。”
宋悦意自然懂他的意思,当日她求他帮她找到谢璟令日日给她下毒的途径,甚至揪出那个下毒之人……眼下他来了,自然要多处查看。
正在各屋收拾自己衣物的静兰几个闻声出来,看到朝晏先是一惊,紧跟着见自家姑娘和他装不认识的样子,从不敢多言的她们赶紧收了情绪,只站在院外,静等朝晏进屋四处探查。
那季嬷嬷暗道这个道长不仅年轻,还俊得不像话,也不知谁家舍得如此儿郎上山修行?心里疑惑不已,两只吊梢眼像两个灯笼般紧紧盯在他身上。
看他进屋从小厅到书房,又从书房到内室,心里一万个不放心,回头低声对谢管家道:“这个道长靠谱么?别到时候胡编乱造一顿瞎说。”
谢管家没好气道:“你闭嘴,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
刚才在小道长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塞了一绽金子,喑示他一切往好了说。
小道长一边“好说好说”,一边就将金子笑纳了。
出手如此豪绰,他就是个大唢呐也能管叫他发不出声。
朝晏把各个屋子都看了一遍,没多时便出来,对宋悦意道:“宋姑娘,我师父说你这边风水有问题,犯冲煞,果然没错。你且进来,我来说与你听。”
宋悦意应了一声,提了裙摆就要过去,季嬷嬷警惕道:“表姑娘,老奴陪你,道长毕竟是外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礼不合,恐让人说了闲话。”
朝晏眸光清透,淡道:“我一个修行之人,你都要侮,这样的风水不看也罢。”
说完,他便欲拾阶而下。
谢管家狠狠瞪了季嬷嬷一眼,忙赔礼道:“小道长不必与一介老妇一般见识。主子的事哪轮得到她说话,有何需要注意和交待的,你与表姑娘但说无妨。”
朝晏这才止步。
宋悦意随朝晏进到内室,朝晏话不多说,直接把她带到那两盆开得正盛的四季海棠前,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把剪刀往盆里的土壤里一插一撅,埋到盆底的暗红色的块状物就露了出来。
宋悦意惊得捂住嘴,“这是什么东西?”
朝晏道:“它叫绝嗣,亦叫断根草,只产于巴虏。专攻人子嗣,如是直接服用下去,不出半年,便会形消骨立,不治而亡。”
“若是通过花草吸收,让人长期处于它散发的气味中,男子会不举,女子则不孕。”
他看向她,“最重要的是,断根草被碾成粉末后,需得用断根草泡的温水每日浇灌,才能让花草尽数吸收而不枯萎。悦儿,我这般说,你心里是否已有数是谁要害你?”
宋悦意整张脸都白了。
自历幻境之后,随她来江扈的七个人她都有怀疑,经过暗地观察,她心里最后其实也只余一人。
但她没有证据,也实在不愿伤及这么多年她照顾她的情份,又怕把人冤枉了,才一直都隐而不发。
如今朝晏这般证实,已彻底击碎了她心底里祈愿不是她的那丝希冀。
人心究竟是什么?
是贪婪?
是恐惧?
还是忠义和情份?
那个可是她的奶娘啊,自小到大,她陪伴她的时间比母亲还要多。
明明日日都对她嘘寒问暖的人,那样眉目可亲的人,为何不声不响地就背叛了她?
她甚至还记得幻境中,奶娘听说她不能孕育子嗣,给她特意在外地求来的腥红色的汤药,她毫无疑心地喝了下去。
怪不得她的病情加重得那么快,却是她身边最为信任的人亲自将毒药送入了她的口中……
朝晏观她神色,便知她心中有数,为免她太过伤心,故意打岔道:
“我本准备先察看居住地,若是没问题,再观察你的膳食。没想到今日会这般顺利,一进来就发现了端倪。也算是省了我不少力气。”
宋悦意稍定了定心神,抬眸,“为了我的事,劳烦晏叔叔费了诸多周折。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