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悦意送两位夫人出门,正好在院子里遇到他们。紧跟着还有带了一些小姐去听伶人唱戏的谢安平和谢安晴,也闻讯赶了来。
谢东哥没料到一进二门就能遇到宋悦意,脚下情不自禁驻足,一双眼里便只剩她一人。
宋悦意怎么不知这个登徒子在看她,已瞄到迎香正追在他后面,擦肩而过时,竟抿嘴朝谢东哥嫣然一笑。
虽然那一笑只是一瞬,谢东哥整个人都已怔愣住,呼吸都几乎停滞,只余胸腔里的一颗心在猛烈的擂动。
迎香总算追上了他,红着脸,含羞带怯地往他手里塞了一个黛青色的荷包,小声道:“我家姑娘送六爷的。”
随后转身就跑开了。
已慢慢走开几步的宋悦意适时又回头给他意味深长一笑,方轻行缓步而去。
谢东哥良久才回过神来,低下头,把玩着手中荷包,淡雅的香味让他有些不能自胜。
没想到她还会让丫鬟送他这等香囊,不是说满嘴礼教纲常么?这就是她口中的以礼定情?
看来她也跟那些世俗女子般,是个看重皮囊和以利当先之人,这样的女子,即便再美貌,亦不过尔尔。
救命之恩,她想如何提,他便如何应就是了。
只转眼间,他的一颗心由沸入凉,一切又变得乏味起来。
他无趣地将荷包提到了手里,却又有一丝舍不得扔,转头跟着一众人进了厅堂。
谢璟令早听雁霞说过来龙去脉,一进厅,先是与忠义伯夫人见了礼,后又拉着谢东哥与各位夫人见礼。
他这般行径,轻重立辨。
各位夫人脸上怒色才稍霁。
既然这位谢四爷长袖善舞,既给忠义伯夫人留些颜面,又特意拉上承武侯的命根子给他们这些世家夫人见礼,也算是间接的给赔了礼,说明他们知道做错了,这才又纷纷落了座。
“表妹,戏园子那边唱得好生热闹,不若你和三伯母一起陪伯夫人去听听折子戏,是王怜花最新出的《三打洪家庄》,他们的戏班子极难请,不容错过。”
谢璟令见把人都稳住,这才吩咐阮盈和钱氏。
阮盈看这般阵仗,知今日恐怕是铸成了大错,站在这里也是丢脸,忙和钱氏去请伯夫人。
这时谢安平见一场风波转眼就被平息,也自知一些夫人们是给了东哥的面子,便扭头朝东哥看去,看到他手里正掂着一个黛青色荷包,不由“咦”了声。
“东哥,你手里的荷包怎么觉得有些眼熟,谁送的?”
她声音本不大,奈何一些夫人着实关注谢东哥,闻声纷纷朝他手中的荷包看去。
谢东哥不经意地将荷包又掂了掂,“怎么着,你还觉得眼熟?这可是位姑娘送我的。”
谢璟令先拉他见礼的时候还没注意,这时候定睛一看,脸色顿时大变,同样的荷包同样的图案同样的香味,这不正是只有阮盈能调的火地香?
与伯夫人正欲离开的阮盈看了那荷包一眼,不禁大吃一惊,这东西不是她送给令哥哥的么?为什么会在谢东哥手里?
谢安平一拍手,大声道:“啊,我想起来了,四哥也有一个,是阮盈表妹特制的火地香。没想到阮盈表妹也给你送了一个,哼,偏心,我可是向她磨了好久,她都推说没有合适的香料,现在却又给你送了一个。”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场的夫人们暗自心惊,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一再给男子送荷包香囊是什么意思?
先是兄,弟来才几日,也送上了一个,旁的人要却没有。这女子莫非也想像那余氏一样,吃着碗里,又还想着锅里?
怪不得还把余氏请了来,原来是一路货色。
她们看向阮盈的眼神瞬间尽是嫌恶,像看到什么脏物般,直掩口鼻。
谢东哥一听说是阮盈之物,眼睛顿时一亮,不禁把那荷包提到眼前晃了晃,一脸嬉笑,还大声道:“四哥,你的表妹为何还要给我送一个跟你一样的荷包?难道她想勾搭我?”
自他来这几天,从没人见他这般笑得放肆畅快,而且用词直接露骨,根本就没准备给人留余地。
众夫人听得目瞪口呆。
“没有,令哥哥,除了你,我从没有给东哥送过火地香……”阮盈吓得失了颜色,连忙否认。
谢璟令强忍怒意,一脸平静地截断了她的话,“表妹,戏已经又开场了,还不快和三伯母和伯夫人去听?”
阮盈不敢再说什么,只得邀伯夫人一起出了门。
“最难消受美人恩,四哥,还给你。”谢东哥一把将荷包拍到谢璟令手里,坏笑道:“这里应该没我什么事儿了,四哥好自为之。”
眼见他扬长而去,谢安平忙追了过去,“东哥,那位陆公子的事怎么样了?”
谢东哥头也不回,“你别找我,我跟你不熟。”
谢安平直跺脚,却又拿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