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李观棋淡淡道。
李怀谦“没头没尾。”
李观棋笑了笑“陛下和娘娘能懂的。”
李怀谦:还打哑谜!
……
懿安宫。
顾笙得知大理寺少卿柳贺接了李殊溺亡一案,心下微微有些诧异。
不是诧异于柳贺接手,是诧异于李家主动报官。
官宦之家发生此等事情大都是尽可能遮掩,将其对家族的影响降到最低,最好无风声传出,更莫说是文官清流之家了。
“朕觉得是好事。”萧砚随一目十行批阅奏疏,头也不抬道。
“柳贺介入,不论查出怎样的结果,总归占了公平公正二字,李家上下也会更信服些。”
“若是李阁老亲自处理此事,司五姑娘指不定会对着李二郎吹什么枕边风呢。”
“早些水落石出也早些尘埃落定,秋闱近在眼前,影响了李三郎科考就不好了。”
顾笙觑了萧砚随一眼。
倒也是很有道理。
不管怎么说,萧砚随是舍得动脑子了。
“笙笙,朕发现各州府官员清闲无聊的很,竟还有闲情逸致关心挂念朕是否吃得饱睡的香住的安稳。”
“奏疏千里迢迢送入京,就为了嘘寒问暖。”
“但凡他们把这份嘘寒问暖用在当地百姓身上,大乾早就国泰民安河清海晏了。”
萧砚随啪的一下把奏疏拍在案桌上,气势汹汹道。
顾笙上前,扫了一眼。
洋洋洒洒,引经据典,力透纸背。
字好,遣词造句更是上佳,就是内容……
颇为一言难尽。
顾笙勾勾唇角“勉强也算是忠君吧。”
“你可以批复风调雨顺否,吏治清明否,百姓安居否,两袖清风否。”
“他们嘘寒问暖以示忠君,你一连四问表礼贤下士。”
萧砚随撇撇嘴“不问也知道答案。”
“两袖清风爱民如子的官员没时间跟朕来这套虚的。”
“朕把这些人记下来,年底吏部考核评定时,特别关注一二。”
顾笙:……
这些官员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萧砚随又重新埋首奏疏,一本又一本。
帮谢逾缓解压力,他是认真的。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萧砚随捧着一本奏疏,皱眉抬头“笙笙,看看这个。”
江东丹阳郡郡守的奏疏?
江东丹阳,是谢逾和谢霜霜的祖籍。
盛满年少回忆,也载满绝望痛苦的故乡。
她还清清楚楚的记得谢霜霜讲述下的荒年惨状。
霜霜说,从先皇乾熙十五年起,丹阳郡每逢雨季,雨水连绵,洪涝不断,郡南古堤久废不缉,洪水过境后蝗虫肆虐瘟疫横生,百姓颗粒无收,哀鸿遍野。
遭难的百姓白土并干泥当成饭食,咽不下去也得咽,每吃一口满嘴里粘一圈,咬牙合眼硬生生噎下去。
咽下去了,肚子是填饱了。
可这比饮鸩止渴还可怕,逃荒路上多的是手脚肿胀,肚子隆起之人。
进了肚子,出恭难如上青天,最后肚胀而死。
后来,谢逾走到了先皇面前。
江东丹阳兴修水利,重建古堤,浅浅有了鱼米之乡的欣欣向荣。
江东丹阳下辖县城也成了一众新入仕官员外放的首选之地。
奏疏上,丹阳郡郡守在请罪。
谢家祖坟塌了,累累白骨曝尸光天化日下。
谢逾得势后,修整了族中坟茔,寻风水大师择吉时将枉死在大火中的族人重新迁坟下葬。
生前,四世同堂。
死后,依偎相守。
顾笙蹙眉“当年为谢氏枉死之人修葺坟茔,圆寂的国寺老主持亲自掐算为坟茔选址,负责建造的皆是建高祖皇陵的后裔,水平技艺毋庸置疑,用料更是讲究,绝不会短短几年崩塌。”
毕竟,高祖的皇陵还安然无恙。
一没渗水,二没漏雨。
最主要的是,坟茔群塌一两座坟还能理解,数十上百的坟全塌了,尸骨还露了出来,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有人在报复谢逾?”顾笙摩挲着指腹,所有所思道。
搞不过谢逾本人,就去搞谢逾枉死的族人,拿死后的清静做文章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萧砚随一字一顿“秦之珩。”
顾笙心下赞同。
得天庇佑顺风顺水的秦之珩在梁州吃了那么大的亏,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可是,刨族人坟地委实卑劣。
老天爷要不要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自己选了个什么丧心病狂的玩意儿做天命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