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长大了,不好忽悠了。
顾笙忍不住喟叹。
“你……”顾笙正欲打算继续忽悠,瞥到了萧砚随眼神中飘离在茫然之外的认真执拗。
罢了,十数年的青梅竹马之谊,理应得一句真话。
“坐。”顾笙拉着萧砚随在一旁得雕花大椅上坐下,缓缓道
“陛下,你也知我生母早逝父亲又未续弦,自幼由父亲教导着长大,言行乖张不喜束缚,说的好听些是率性不羁,说的难听些便是放荡粗鄙,相比于守着一人靠着怜爱度日,我更倾向于尽情的去享受数十年的短短人生。”
“陛下是天子,肩负着大乾的江山绵延,无数双眼睛盯着后宫,也就注定了陛下三宫六院,陛下如今尚且年轻,朝政又有谢逾顶在前,朝臣们才会对后宫无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年后两年后呢?”
“陛下总得临幸后宫,绵延子嗣,雨露均沾。”
“《妙色往求法偈》中言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朝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心悦,但求两心相许。”
“陛下,感情是排外的。”
“天下男子三妻四妾,女子得相夫教子操持庶务、得欢欢喜喜的替夫君纳妾生子开枝散叶,否则就是犯了七出之条,为世人所不容。”
“难道是因为女子天生就卑贱不如男子吗?”
“陛下此时要求我心悦陛下,那陛下能回馈于我同等独一无二的相许吗?”
“若心动生了执念,恐怕你我之间过去十数年相携相伴的情谊就会蒙上阴云,最终化为烟尘。”
“所以,我愿意因年少之情谊困于四四方方的宫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我不愿意心悦陛下。”
“倘若生了情,人心就会贪婪想得到的再多一些,平添怨怼。”
顾笙声音徐徐,清清淡淡,就好似窗外习习柔和的夜风,在静谧的大殿中缓缓流淌。
萧砚随愣然地倚靠在椅背上,唇瓣蠕动,反复阖动,却久久未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仿佛无数言辞梗在他的唇齿之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许久,许久。
时间漫长的似乎夜都深了风也急了。
萧砚随终于艰难的开口了“朕非良人。”
天子,从来不算是良人。
他明明见多了,在这偌大的宫城,求权势求钱财者,或可风生水起。
可执迷不悟求爱者,郁郁终生,非死不得解脱。
明知如此,他竟还妄想着撬开笙笙的心扉,让笙笙因他而欢愉长乐。
若笙笙当真因他突如其来的明悟而应他所求心动,那假以时日,锦衣玉食奢靡无度,恐怕都无法再满足笙笙。
笙笙说了,感情是排外的。
他呢?
他能妥善的处理好后宫的妃嫔吗?
他能游刃有余不可侵的应对朝臣的恳求威逼吗?
他行吗?
答案心知肚明。
“笙笙,是朕虚妄了。”萧砚随接着道。
顾笙瞧着萧砚随眉宇间的颓然仓皇,颇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
萧砚随会不会求爱不成,反生怨啊?
顾笙抿抿唇,顿时坐立不安。
“笙笙,朕让你受委屈了。”
顾笙:???
这话又是从何而来?
“那笙笙以后就继续陪着朕吃香喝辣穿金带玉吧。”
心悦与否,不重要。
只要笙笙还在这座宫城里,那这日子就还能过下去。
反正,与笙笙相识的十数年,他已经过的很恣意畅快。
不求更畅快,只求一如既往。
萧砚随的眸光里重新有了亮光,浑身的颓然一扫而空,让人看不出半分异样。
顾笙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萧砚随几眼,长长的舒了口气。
沧海月明珠有泪,砚随不钻牛角尖
此情无需成追忆,吃香喝辣过日子。
“那陛下能让我再去内帑转一圈吗?”
“我这懿安宫都变得朴实无华灰扑扑了?”
顾笙一本正经道。
萧砚随的视线扫过殿内的各个角落,无处不精致奢华,就连他的乾德宫都望尘莫及。
懿安宫里,夜明珠都能当琉璃弹珠玩了。
“能的吧。”萧砚随不太确定内帑里的私藏还配不配让笙笙相中。
有时候他都怀疑,父皇给他攒下的内帑,是不是还比不上笙笙亡母为笙笙留下的嫁妆。
笙笙的外祖家,是真的富可敌国啊。
笙笙的亡母陆家女,也是名闻天下的女商人。
据宫里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