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恒最近的确是忙昏了头,满脑子的要事、琐事、烦心事,以致于忘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当然,他的这种遗忘只是暂时的,等他想起来以后,这件事就会变得比任何其他事情都要重要了。其实一见到黄天时他就想起来了,却故意演了一把戏,倒不是想展示自己的演技,而是想知道眼前这个自小跟随在自己左右的人,到了今天究竟有没有改变。
但结果是令他失望的,黄天脸上的那一瞬的惊慌证实,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某些地方已经发生了改变,不再如从前。
“黄天,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自认为一直对你很了解,但是现在看来,其实不然。”钟子恒并没有看着黄天说话,他在摆弄桌上的那杯茶,缓缓摇晃,却又始终没有让一滴茶水洒出。
黄天知道一直隐藏在自己心中的那个秘密,今天怕是要藏不住了,要完全地彻底地暴露了。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一直瞒着钟子恒而包庇方义的做法是有所欠缺的,不够妥贴的,但他从来没有将这种想法和行为与“背叛”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钟子恒于他而言,以前是,现在也是,将来还是,他的恩人,他的师父,他的朋友,他的亲人。而他包庇方义,也只是出于道义与情谊,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他特别希望钟子恒可以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
但他最担心的是,钟子恒会认为他这样做其实就是一种背叛。也许,在钟子恒看来,他选择了包庇和保护方义,也就同时选择了背叛和伤害了他。
此时此刻的黄天,只觉脑海里一片凌乱,他不知道该回应钟子恒,唯一想做的就是从这里速速离开,找个绝对清净的地方好好放空一下身心。他感觉太压抑了。
钟子恒向来对他身边的这些心腹了如指掌,熟悉他们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甚至能准确地看透他们的心思。
见黄天如此局促不安,钟子恒让黄天坐下说话,然后亲手给黄天沏了一杯茶。这是第一次,他亲手为自己的手下人沏茶,而且是一杯上等的好茶。
钟子恒点燃一根烟,缓慢地抽了起来。他最近倒是很少抽烟,哪怕是遇到极其烦心的问题,喝茶倒是越来越多了。
空气似乎是凝固了,让人感觉有些窒息。坐在一旁的黄天要么端起茶杯喝几口,要么低头默默坐在那里,像是在纠结,在挣扎,在拼命寻找开口的契机,尽管这样的契机每一刻都存在。
烟抽到了一半时,钟子恒才又开口说话了,他郑重地说:“黄天,我看得出来,最近你一直心神不宁,对不?你心里藏着一件事情,或者干脆说,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今天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你从今往后不必再为此而焦虑了。如果你再次见到他,就跟他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一概既往不咎。如果他还想回来,一切如故,不差分毫!”
黄天听完钟子恒这番话,慢慢地站起身,又纠结了好一阵,终于开口说:“钟老板,您的话,我记住了。我相信您说的一切!如果我再次见到他,一定劝他回来,回到您的身边,就像从前一样。”
钟子恒深深地吐了一口烟,然后将尚未吸完的半截子烟给使劲摁灭在烟灰缸里。他的嘴角微微露出笑意,说:“那就好,我也相信你!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往后也不会再也类似的谈话了,你只管放心。去忙吧,我也还有些要事要处理。”
黄天定定地看着钟子恒,随即郑重地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阳光斜斜地落在窗户上,裁出一段段直直的线条。窗台上林叔送来的那几盆鲜花开得正旺盛,姹紫嫣红,与阳光相得益彰,为整间屋子增添了不一样的活力与情趣。
这天晚上,黄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一头便倒在了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久久地发呆。他想起之前与方义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心里多了阳光一般的温暖。
这一夜,他没能好好入睡,倒是做了不少梦,梦里除了方义,竟然还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孩的身影,这让他多少有些脸红。
处理完手头的一些事情,到了第四天,黄天决定再去西山一趟。那样一个漫长而又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不知道在春暖花开的西山,方义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独自走在去西山的路上,黄天思考了很多问题。有一个问题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秋亭和齐亮接受了寻找方义的任务却一直迟迟没有行动?原来钟子恒早就知道他心里有事,知道他见过方义。都说,知子莫若父,更何况这个“父”是这世间仅有的一个那样与众不同的钟子恒。他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了一阵。
春和景明,山清水秀。在春天的崇山峻岭之间穿梭,倒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漫山遍野的五彩斑斓的鲜艳花朵俯拾即是,迎风招展,惹人怜爱,让人顿觉神色清明,心情舒畅。
站在一处山石上远眺,黄天的目光不自觉地在寻找清洲村的大致位置,他想起了花婆婆的花房,想起了那天在那个美丽花房里见到过的美丽姑娘——小莲。不知怎的,他的脸又泛起了一阵红润。
趁着太阳还没有下山,黄天加快了速度,心里想象着马上与方义见面的场景,便一路健步如飞了。
终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