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男孩引起了秋亭极大的兴趣,他兴致地勃勃地跟在男孩身后一起去村里方家。
秋亭跟着男孩左拐弯右拐弯,满眼里都是破旧的茅草屋和残旧的土墙院。灌进鼻子里的都是些难闻的臭气味。站在土巷子里的人们都好奇地看着他走过,时不时也有三两人在一起凑着嘀咕些什么。
秋亭的情绪很低落,直到有一户人家院子里伸出来的芭蕉叶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抬起手,轻轻将那碧绿的大叶片拂到一旁。
那个男孩走在前面。他赤着脚,却走得异常轻快,跑起来时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他不时地回过头来冲秋亭喊道:“喂,你倒是快点跟上啊,你好慢咧!”
秋亭的思绪就这样时不时被男孩的声音给叫醒,一次又一次。“这个百家村果然是一贫如洗!”他在心里不住地感叹。
终于,男孩将秋亭带到了一户人家门前。这户人家住的也是茅草屋,一头大黑猪住的倒是石头房子。那头黑猪正在猪圈里磨牙,不停地撕咬锈迹斑斑的铁门。
方义的家,原来是这个样子的!秋亭静静地站在那里四处张望。现实中的百家村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帮你叫人。”男孩回头冲秋亭说了一声,然后蹦蹦跳跳朝那扇半开的木门跑了过去。
秋亭已经观察这个男孩很久了,他心里猜想,这个孩子很可能就是方家的孩子。他的脸上也有如方义一样的勇敢、自信和乐观。
果不其然,当那个男孩再次出现在秋亭面前时,指着秋亭对他身旁的一位中年妇女说:“妈妈,这个人说他是远方来的客人,要找百家村的方家。”
中年妇女上下打量了一下秋亭后,礼貌地问:“这百家村就我们一家姓方。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秋亭从妇人的眼神中能够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身份有很大的怀疑,说不定也当自己是一个坏人。
“大婶,您好!”秋亭面带笑容向方义的母亲问好,“我是轮船运输公司的,来乡下招工。专招那些力气大、会干活的青年人。听人说,你们家大儿子方义从小就一身是本领。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来我们公司做事?”
秋亭随口胡编的这一套说辞让他自己感觉很尴尬,却让方义的母亲和弟弟感到异常惊讶。他们愣愣地站在那里,许久都没有说话。
忽然,那个男孩说:“我哥哥不在家,早外出了。我们几年都没见到他了。”
秋亭只得僵住了笑容,接着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时,方义的母亲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会什么时候回来。你还是去别家招工吧。”说完,她就拉着那个男孩转身往屋里走去。
秋亭站在那里看他们缓缓进了屋,随后谨慎地将另外一半门也关上了。
秋亭心里琢磨,看这母子俩的情形,方义自从到了江南后便再也没回来过。不过,也不能仅仅凭他们母子的这一说辞就完全下定结论。他得在这个村里多待几天,摸清楚真实的情况。
于是,他离开了方家,悄悄围着百家村转来转去,直到把整个村子的大概情况摸得差不多了才离开。
经过几天的暗访,秋亭大致掌握了方家和乔家的基本情况。
方家的八个孩子每天起早贪黑,四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出门上学,另外两个女孩出门干活儿,还有一个最小的女孩子跟在母亲身后或玩耍,或帮忙做点家务活儿。
而乔家这边只有一位体弱的母亲每日忙完家里忙外面,忙完外面又忙家里,有时也过去方家帮些忙。可就是不曾见到她的女儿乔雪。
秋亭打听准了,乔雪在桃花岗小学教书。于是,他决定去一趟桃花岗,找到乔雪。他现在特别想找一个明白人来说说话。
到了桃花岗以后,秋亭顺利地找到了乔雪。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位大眼睛、长头发的美丽姑娘。她的眼里时时闪着智慧的光芒,她的言语中满是书香的味道。
秋亭暗自惊讶,这样的一个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从百家村里走出来的!她和方义一样,他们俩都是特殊的个体,是与众不同的一对。
和乔雪说话,让秋亭倍感轻松。他还将自己胡编的那套说辞拿出来讲给乔雪听。心里也着实忐忑,不知道乔雪会有怎样的一种反应。
乔雪听完之后,抱歉地笑了笑,说:“可能是方义没有这份福气吧。他离开百家村也好几年了,到现在也没回过来一次,除了寄回来几封信之外。不过,我们都知道他在那边过得很好,还给家里寄回了好多好东西呢。”
看见乔雪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幸福的自豪和满意的微笑,秋亭的心中却像是落了一层秋天的冷霜,冰冰凉。
至此,秋亭可以肯定的是,方义去了江南以后就真的没有再回来过!这也就意味着,方义已经葬身于骑峰岭的悬崖之下了。
秋亭不自觉地长叹一声,目光中透出难以掩饰的哀伤。他不想将方义的事情告诉乔雪,只得独自忍受着这份悲苦。
乔雪倒是个热心肠的人,赶紧向秋亭推荐了村里好几个壮实的青年人,“他们干活都是一流的!你们公司要是真的需要人,就把他们都招过去吧。家里人都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