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九盯着陆怀熙,呵的笑了一声:“怀熙可是走错地方了?我们这里可是豆豉房,整日做豆豉的地方。这做豆豉,不过是整日和豆子打交道,哪有什么能人?”
陆怀熙含笑:“这能不能将豆子做成豆豉,可是很考验人的。比如我,就不会将豆子做成豆豉。”
陆承九撇撇嘴:“你可是嫡系三房的公子哥,怎会来做这种地方做这等粗重的活儿,这不可是让你过家家的地方。你还是快些走吧。”
“我还没挑到人呢,如何能走?不妨我回去禀告山风叔公……”
“怀熙可真是说笑了,一点点小事就要动不动去禀告山风哥,成何体统?”一道苍老些的声音传来,陆怀熙循声望去,看到一位穿着短褐草鞋的老者背着手走出来。
“侄孙怀熙拜见山牛叔公。”陆怀熙给老者行礼。
陆山牛自小就跟着父辈做豆豉,这一眨眼,都做了四十多年了。二十余年前,他凭着娴熟的技术接管了豆豉房。
陆家的豆豉房,不光要制豆豉,还要酿秋油。在陆怀熙的印象中,陆家豆豉房出产的秋油味道尚可。但谈不上鲜美。
陆山牛五十多岁,大概是时常在烈日下晒,皮肤又黑又皱,但一双眼睛却是闪着精光。
他毫不掩饰、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陆怀熙:“怀熙这整日待在家中,这肌肤就是和小姑娘一样白嫩。”
陆山牛话音一落,周围的人便哄堂大笑起来。
陆山牛一抬手,笑声顿止。
“你看我们豆豉房里,哪个人不晒得皮肤黝黑,若是怀熙挑了去,给你做帮手,怕是丢你的脸哪。”
周围的人又哄堂大笑起来。
陆怀熙的面皮有微微的发烫。
但他没有退缩,而是直视陆山牛的眼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侄孙不过是将身体爱护得比较好而已。”
陆怀熙将父母抬出来,是孝道。
陆家人自小就被耳提面命的,是对长辈的孝道。
不能嘲笑。
没有人笑了,陆山牛才慢吞吞道:“怀熙嘴皮子倒是厉害。既怀熙执意要从豆豉房挑选,那便挑吧。豆豉房共有六十二人,十四岁以上到二十五岁的有十人,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有十人,三十五岁到四十五岁的有二十人,余下的便是我们这些老头子了。怀熙挑帮手,自然是挑年轻的了,我们这些老头子,就不必掺合了吧。”
陆山牛说这些话的时候,陆怀熙看到好些人明显地撇了撇嘴。
这是不服他。
虞姑娘也没说明那歹人的年纪如何,但据她的描述,那歹人的身量,应该是比她高一个头。
身量不胖也不瘦。
陆家人除了陆怀享,就没有胖的人。
陆怀熙笑道:“山牛叔公此言差矣,怎能以年岁论英雄,我们陆家,不管年纪大小,都是有志的好儿郎。”
这话说得倒是好听。
陆山牛微微沉下脸,余光看到豆豉房里的人已经有好些在蠢蠢欲动。
“怀熙说话真是好听,怪不得能竞选家主之位。好吧,若是我再阻拦,倒是我的不是了。承九,通知下去,叫所有的人都出来,让怀熙挑选。”
豆豉房里的所有的人都出来了,按照陆山牛方才说的年龄段排成几排。
外面雨声哗哗,屋里的人在窃窃私语。
豆豉房可没有多余的空地,屋中晾晒着正在发酵的豆子以及酱缸,四处散发着浓郁的豆豉的味道。
闻着这股味道,陆怀熙都觉得自己的鼻子快不管用了。
若歹人果真是豆豉房里的人,若他镇定自若,若虞姑娘没有给那歹人下痒死香,他恐怕是辨别不出歹人。
陆山牛笑道:“人都齐了,怀熙只管选吧。”
豆豉房里,男男女女都有。
他们的肌肤,无一例外都晒成了小麦色。
陆怀熙一眼扫过,有些人好奇地看着他,有些人则朝他投来不屑的目光。
但没有一个人回避他的目光。
难道那歹人,不是陆家的人?
也没有人像是被痒痛所扰,他们的身躯虽然有微微的佝偻,但神情都很自然。
陆怀熙眉头紧蹙。
“怀熙就是这样挑人的?”陆山牛忽然道,“我看怀熙倒不像是在挑人,反而像是在找人。”
陆家里,能掌管纺织房、豆豉房等等的主事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向来是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陆怀熙微微一笑:“山牛叔公说得对,这寻人才嘛,是双向的,我虽欣赏他,但他也得喜欢我才是,否则我强迫挑了他,他却不愿意施展才华,可如何是好?”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的踱步。
忽而就对上了一双充满渴望的眼睛。
陆山牛哈哈笑:“怀熙饱读诗书就是不一般,这说出来的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