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熙给虞香珠写这信时,是犹豫了又犹豫的。
毕竟这是将自家家丑往外宣扬之事,到底是有些羞耻的。
但,倘若他不说,虞姑娘半点不知情,却又是对虞姑娘的不尊重。因着他的关系,无辜的虞姑娘被牵扯到陆家家主之争里,他觉得实在是羞愧不已。
他未曾想过,那安安分分的陆怀意,竟如此卑鄙。
“陆公子给我的信?”虞香珠不解地接过那张薄薄的折成几折的纸。
外面连信封都没有。可陆公子为何要给她写信?他的下人都来了,直接转告她不就行了?
张春道:“熙公子到城外去了,无法赶回来,是以叫我来给虞姑娘送信。”
虞香珠展开信,上面的字迹强劲有力,笔锋锐利,与她所见的陆公子,竟是大相径庭。
上面不过寥寥数语。
“因陆家争夺家主一事,而牵扯虞姑娘,实在抱歉。陆某有堂弟陆怀意,恐因陆某而迁怒于虞姑娘,还请虞姑娘有所防备。”
虞香珠看得一脸莫名,只觉好似在看话本一般。
她不过是买了陆公子几斤茶叶,就被陆家的某些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陆家……还真是可怕!
不是,那钟鸣鼎食的陆家人,竟活得好似在权谋戏本里一般吗?
转念一想,陆家家主之位,应是值得有些人拼得你死我活的吧。
不过竟能牵扯到她,却又是太匪夷所思了。
“我省得了。”虞香珠整理好表情,抬头对张春说。
方才这虞姑娘看公子的信时,脸色叫那一个千变万化。但一抬头,便变得笑意盈盈了,叫人摸不透她心中是如何想的。
张春不由自主的想,这虞姑娘,看着比陆怀意还要可怕一些。
呃,不不不,他怎能有如此想法?
明明虞姑娘看起来,很和善、很好相处的样子。
“那我便告辞了。”张春忙不迭的说。
张春一走,祝清和钟源便齐声问道:“香珠儿,可有事?”
虞香珠笑道:“陆公子不过是写信来,告诉我,他庄子里的茶都采摘完了,待做成茶饼,再给我送过来。”
钟源窥着虞香珠的神情,竟是看不出半分。
他这邻家妹妹,天真活泼时可爱得紧,可想要遮掩内心的真实想法时,旁人也看不清。
祝清和虞香珠又说了一会话,见天色不早,便先走了。
钟源睨着虞香珠:“阿清走了,有些话不能对她说,可总能对我说罢。”
钟源是比祝清要难糊弄,不过告诉他又如何,不过是让他徒增牵挂而已。
虞香珠笑道:“真没事,对了,你后日出发,货担上留有多少位置给我?”
“你想让我卖多少,我就挑多少去。”钟源说,“不过这次要去探路,可能要久些才能回来。”
不管在何时,出门经商都是一场冒险。
虞香珠想说些什么,最终千言万语转为一句话:“在外面多加小心。”
钟源点点头:“好。”
他没说让虞香珠多照料他家中,虞香珠也没说。
钟源离开后,虞香珠忙着将配好的香料装香囊时,万婆子探头进来:“香珠儿在忙呢?”
万婆子动作这么快,不过一会的功夫,就打听到高家的情况了?
虞香珠笑道:“是啊。”
万婆子的眼珠子却是溜溜的转:“香珠儿,你沈家表哥晚上不回来吗?”
原来她是来问表哥的,这是还不死心?
“我表哥欲奋发读书,平常无事,不会回来。”虞香珠笑吟吟道,“万婆婆找我表哥有何事?”
“这倒也没有什么事,就是你小草姐姐不是许久没回来了嘛,我想着给她写一封信问问情况。”小草是万婆子的大女儿,嫁在宿州城外已经有二十余年了。夫家是做瓷器的,和娘家也算是有生意往来,每年会跟着夫家的车送货顺道回来几次。算算日子,这时候是该回了的。
往年便是小草姐没回,万婆子也不会去信问,总说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
虞香珠并没有揭穿她,而是道:“我表哥不在,我也是能替你写信的。”
她可是这条街上识字最多的人。虽说比不上像表哥那样才华横溢,但写信还是通顺的,能将事情说得清楚。
万婆子呵呵笑:“罢了罢了,指不定过两日就回了。”
她说着便要走,忽又止了脚步:“诶,香珠儿,你和钟源走得这般近,就不怕别人嚼舌根子吗?”
虞香珠笑道:“我和钟源自小就在一起长大,喜鹊街上的人都省得,怎会胡说呢。若是要说嚼舌根子,定然是外头的人不明所以,才胡说八道。既是外面的人胡说八道,管他说得天花乱坠,我也听不着。”
万婆子讪讪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