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躺在锦榻上的曹魏也如那阳风真人一般赫然坐起,在不同露台中的两人此刻神色却宛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他们眉头微皱,眼眸低垂,僵坐了十余息之久后,又几乎同时从鼻间发出了一声冷哼声,而后摇头嗤笑了起来。
“世上竟还有如此天真之辈,当真是可笑至极!”曹魏恼羞成怒地说道。
此话一落,察觉到自己失态的他闭目躺下,不言不语!
自从来了这修行界已有四十五年之久,他已是舍去了自身自以为无用的太多情感,本以为这世道就是如此,他所想所做的都没有错,都是对了,可是今日场下的这孟泽庭所为却仿佛在他的心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曹魏深吸了一口气,将自身有些动摇的心态又稳固了下来,暗示着自身并未做错。
而那阳风真人在沉默了片刻后,忽然轻笑了起来:“虽有几分迂腐,但铁骨铮铮倒也不丢了浩然书院孟家之风,可惜就是运道太差了。冷蝉,你看那就是所谓的好人,通常是不长命的!”
不过他将曹魏的表现也都看在了眼底,脸上的笑意又更胜了几分。
于是便朝着自家耳孙说道:“尹椿此人,老夫已至少有八成把握是其他大宗门的真传弟子,要是其他的老家伙早已是心如铁石,断然不会因此而产生半点动摇之心。只不过他若是想不清,陷入了识障之中,那今后结丹心魔劫中可就难渡了。是正、是邪、是是、是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外力所不能干预!”
“老祖宗,此人连死也死得如此惨壮,在场众人反倒是成了那滑稽之辈。”冷秋蝉仿佛没听到阳风真人所说的话,自言自语地幽声说道。
“那又如何,死后莫说名声千古,更多的还不是那样子,总之过不了几年就被他人所澹忘,看似可叹,实则可悲!这世道唯有活着,才是一切!至于什么因果报应,轮回之说,虽有却不是那所谓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阳风真人语气澹澹地说了一声。
“嗯?”冷秋蝉疑问道。
“你这脑袋里装了太多无用的东西了,所谓的人之善恶,不过是一种自我认知的识障。若是有妖兽杀人,那老夫杀妖救人,这可为善?不,这并不是,此事对那被救之人,老夫所为有利于他,此人则认为是善行,可对于妖兽而言,老夫便是那恶人。然而老夫所救之人若是今后残杀他人,那老夫所为对于他人又是一种恶行。善恶无明,唯心而论,仅此而已!再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最是大公无私,这后天所形成的善恶观,又岂能代替天道自然?”阳风真人缓声道来。
“老祖宗,那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冷秋蝉问了一声。
“对你而言,老夫是好人,对他人而言,老夫恐怕多是坏人,你还是不明白吗?”阳风真人不禁有些嘘唏感慨。
这长在洞府之中的耳孙,就像是一张白纸,换而言之就是有些傻里傻气的。
要不是他这些年来没有精力教导,也不至于如此!
这世道不是一个人就能改变的,只能学会去适应它,要不然只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在曹魏与阳风真人两人各有感慨之时,场中众人则喧声一片,那些下了重注的修士神情更为激动。
他们可不管什么舍己为人之事,而是看着自己所投的灵石打了水漂心痛不已,高声叫喊着黑赔、赔钱。
见场上的形势变得有些不可控了,忽然之间两道极为强横的神念横扫四方。
一时之间,原本还神情激动的众人仿佛被泼了身冷水,顿时四下无声。
“诸位道友,本座治下之地,还不至于出现这等操盘的丑事。”一道清冷的女声回响在场中四处。
“本座沧怒,我天魔门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岂会觊觎你等着区区几枚灵石,而损了自身颜面?”一道浑厚的声音也随后响了起来。
听到了两位金丹真人的话语,在场的众人心中虽不信,但是也安静了下来,不敢再闹事。
这时,那在场中的青衫男子朝着孟泽庭那站立不倒的尸身走去,而后仰头喊道:“沧怒、奇花,晚辈能否求你们一件事。这天魔门的赏赐,我孟泽友不要也不敢拿,只愿以此换取族兄遗骸能回族中安葬,求落土归根。”
话语一落,在第四层中一间雅室之中,一位黄衫女子神色澹漠然地说道:“沧怒兄,你意下如何?”
在其身边不远的一个身穿着红袍的五尺侏儒神色澹然地看了对方一眼,而后传音在外,朗声说道:“准了!”
“多谢沧怒真人!”孟泽友拱手说道。
随着真人的一声落下,不过十余息就有两位黑衣中年人肩扛着一副玉棺快步走来。
孟泽友将族兄尸骸郑重地放了进去,而后直接将其扛在了肩膀上,一手抵着棺身,一手托着棺底,神色木然地朝着前方走去。
“沧怒兄,今日发生这事,可不好办啊,你要如何向六道前辈交代?可莫把小妹给连累了。”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