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竹峰,镜湖。
因宗门大阵开启,高天清虚之气与地脉渊厚之气彼此交融,灵气化雾如潮,以至于一片湖光锁在了烟霭迷蒙之中。
牛守刚从石牛山洞府离去之后,便去了此地,求见雪竹仙子。
只不过对方正在修行之际,接待他的是那位青茗侍女,两人同坐在山下湖畔石亭之中。
青茗微低着头,纤手调素香,时不时地以眼角余光打量着这负心人,见他面前的茶杯空了,便提起小茶壶倒满,过程之中却不出半句声响。
“青茗。”牛守刚饶是阅遍风月,却难抵得住这等美人恩。
“你还走吗?”青茗澹红双唇微张,轻声问道。
她抬起手来,双眸宛如秋波般,映着牛守刚的身影。
“待在这里,我不自在,他们也不自在,还是早走为好。”牛守刚被盯着有些不自在,心中发虚嘴唇不免有些干了,便赶紧抿了一口茶水。
“事情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了,真人们早就不在乎了。”青茗叹声说道。
“哪能不在乎,若真是如此,一开始殿主也不会出言好心提醒。器殿陈家那位可是因此输了一件法宝,又折了族中一个后辈,对方岂能甘心?”牛守刚苦笑了一声。
“那也是当时陈少燮的过错,必胜的一局竟然也能输掉,丢了性命不说,还连累了你。他若是能赢下那局,你也不必对上合欢宗那妖女了。”青茗言语之中颇为惋惜,眸中露出心疼之色。
“我倒也不亏。”牛守刚自嘲地笑了一声。
一听此话,原本还在心疼良人的青茗秀眉一横,手指都点到了牛守刚的额头上,怒道:
“哼,不知悔改!你说那妖女有什么好的,无非是胸脯大了一点,腰肢细了一些,所穿衣裳却尽是那些又小又薄,巴掌大的布料能遮得了什么,还整日流苏掩面,是没脸见人吗?庸俗,俗不可耐,也就只有你这种俗人才喜欢这种风月女子!”
“是是,都是小老儿的错,青茗仙子勿怒。”牛守刚连忙起身,躬身歉道。
见此对方故意露出唯唯诺诺之态,尽是疏远之情,青茗眼中闪过了几分暗然,强作欢颜笑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眼中都一样,你我就非得如此吗?算了,你坐着吧,我去山中看看峰主是否已经出关了。”
走出亭外,沿山道缓行,一抹倩影没入林间之中。
“唉!”牛守刚坐了下来,一口将杯中茶饮尽,闭目长叹了一声。
浪荡子最怕遇到深情人了!
他如今所剩不过三五十年寿命,又何苦去耽误了人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山中林深转角之处,雪竹身着一袭白衣,朝着走来的青茗迎去,取出了一方白帕,轻轻地将其脸上的泪痕擦去,而后一把将对方搂在怀里。
“乖,不哭。”
“峰主,我……”
青茗眼中生雾,哑声说道。
“我明白,我明白,你先回洞府休憩去,一切都会过去的。”雪竹仙子连声安慰道。
“嗯。”
青茗拿着白帕,惘然若失地朝着山上走去。
见其远去之后,雪竹仙子脸色顿冷下来,摇身一晃,化作霞光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她便出现在了山脚下湖畔石亭外。
见真人到此,牛守刚起身抱拳行礼:“拜见殿主。”
“无须多礼,起来吧。此事你做得很好,早点让青茗断了念想,免得有朝一日心魔更重。这一点,我还得谢你一声。”雪竹仙子步入亭中,落座而下。
“殿主言重了。我与青茗两人寿元差距甚远,与其今后徒生伤悲,还不如就此断去。”牛守刚缓声说道。
“凡事不可太尽、缘分势必早尽,你能明白便是最好了,也无须我再做什么。坐吧,此次又是为何前来?”雪竹仙子颔首说道。
“是我那孙婿,眼下已拜入了丹殿。不过恰逢眼下宗门大阵催动之际,他竟能感受得到灵气流转之象,从而指出了老祖修行洞府所在,晚辈怀疑他乃是天生灵觉之辈。”牛守刚据实道来。
“天生灵觉,有趣!此事除了你我两人之外,可还有他人知晓?”
“这等大事,我岂能说与外人听。”
“此事我知道了,你回苍山坊市吧,明旭这人心眼很小,待久了对你们两人都不妥。”
“是。”
牛守刚御器离去之后不久,雪竹仙子仍坐于亭中。
她手中把玩着茶杯,嘴角上扬了几分,语气澹澹地说道:“天生灵觉之辈虽有金丹潜力,可也不至于劳烦秦师兄你这位大忙人亲自前来小妹这里吧。怎么,此人既然通过了问心殿,可还有什么不妥吗?”
此言一落,远处湖面雾霭中,一位玄服男子负手踏波而来。
只见他轻一弹指,一团灵光化成了光影,展现在雪竹仙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