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清爽了,身上就有劲了,徽宗就在河边蹓跶起来。艺术大家的他,容易动情,尤其容易触景生情。看着这远山近水,闻着这正在冒芽的小草小树的清香,心里不禁有点小小的激动。脑海里一会儿是他当皇上的时候,那万众欢腾,齐呼万岁的场面,一会儿又是自己被拘禁之后,在路上艰难前行的场景;一会儿是李明妃和沈婉,还有他的大小刘贵妃,崔贵妃等等贵妃和他在一起欢娱时的样子。想着想着,竟然觉得时下的自己越来越可怜了。自从跟钦宗住在一块之后,因为钦宗在跟前不方便,再加心里特别压抑,或许还有自己年龄大了没了那股子劲头的原因,总之是再也没跟嫔妃们欢娱过。
一边想着,就凑到水边,想用这清得令人不忍搅扰的河水去洗洗手洗洗脸,可当他的脸、他的全身,倒映在水中的时候,令他大吃一惊,吓了一跳:这是谁呀?是谁?仔细看,这不是自己吗?他做皇上的时候,是经常照镜子的,可现在这个自己,是曾经的大宋皇上吗?这张脸还是那个大宋皇上的脸吗?眼前的这个人,还是那个被人称为最时尚、最英俊、最潇洒、最威武、最有文艺范、最受人崇敬尊奉的一代英主、大宋皇帝吗?唉,看看这张脸吧,又黑又瘦,颧骨高突,眼窝深陷,眉毛胡子花白凌乱,法令纹又深又重,额头上三道皱纹蚯蚓一样趴在上面,原本一口雪白而整齐的牙齿,也已经参差错落,门牙向外突着,怎么看都像一条饿得半死的老狗,还不说左右额角上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的疤痕,这么一看简直就是半死不活的饿鬼!他不禁对眼前明镜般清水里的这个人感到恶心、讨厌而且恐怖,十分的恐怖。不看啦,不看啦,心里想着,就大步流星地逃离了那一汪水面,头也不回地逃回到了他和钦宗的窝棚里。
回到窝棚后,就一头扎在铺板上,先趴了一会儿,然后又仰躺着,想起那清亮亮的河水,想起了水中的自己,他觉得自己真的无颜见人了,这心情又开始往下沉,沉,越沉越觉得如今的自己可怜、悲哀、心酸、难过。不行,这样的情绪太压抑太沉重了,他要解决一下,必须把这沉重压抑的感觉释放出去,不然,会被彻底压垮的。如何释放?自然是找他的女人们。这也是他多年来的习惯:高兴了激动了在女人身上展现;伤感了难过了靠女人发泄释放。别看我赵佶如今的形像不咋的,可我的女人们不嫌我,她们照样喜欢我,照样让我欢乐快活,同时从我身上得到她们期望的无比舒爽和快乐。于是,他坐了起来,对坐在门口呆呆地看天的钦宗说,“叫李光前。”
李光前跟着徽宗从河边跑回来之后,看着徽宗跑进窝棚就一头扎到了铺板上,便一直站在门口纳闷,为何徽宗刚出去时意气洋洋的,可在水边看了不多会儿,就嘟哝了两句突然跑回来了?他觉得徽宗的行为令人很是费解。正琢磨呢,忽听钦宗闷声说:“光前,上皇叫你。”
李光前急忙走到徽宗跟前,徽宗不等他问,就说,“你跟那军官好好商量商量,你看我都很久很久没有那个了 ,让大刘来吧。行吗?”
这个“大刘”是指现在唯一还在他身边的贵妃,就是大刘贵妃,其他的贵妃有的被金国军官抢去了,或者进了洗衣院和女乐院;大刘贵妃只因在从中京去上京的路上,所坐的车马翻了,虽然保住了命,却毁了容,还摔断了一根胳膊,才留在了徽宗身边,身边就这一个贵妃了,还有几个有名分妃子,也都是有伤病的,徽宗有点饥不择食的味道。
李光前就去找军官。可跟军官一说,军官就火了:“什么?到了这份上、这把年纪了,还想那事?他是个滥发情的老狗吧?欠收拾。”
李光前说,“哎呀,长官呐,他毕竟是当过皇上的,况且那女的也是他的贵妃,又不是别人,您就网开一面,照顾照顾嘛。”
那军官突然问李光前:“他在哪里?”
李光前没有明白军官的意思,以为这个军官要当面去告诉徽宗,就朝着窝棚里撅了撅嘴。那军官直接越过门口的钦宗,来到了徽宗跟前,几乎跟徽宗面对面脸贴脸,用手指着徽宗的鼻子,大声呵斥道,“昏德公,你就是个老色鬼,你这一辈子搞了多少女人了?你光孩子就生了六十多个了,大概创下史上最能生的纪录了吧?从你离开你们的东京城,到现在为止,你已经生了十一个了。听说原来你皇宫里养了六七千个女孩子?你他妈简直比公猪公狗还要厉害呀。你现在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你不知道吗?竟然还有心思想那事儿。你要是活的不耐烦了、活腻歪了,那你说话我送你走。免得我们在这里白天黑夜守着你们,受这份洋罪。”
这军官一边说一边用手点划徽宗的额头,最后竟然用手去推搡徽宗的肩头。一开始,徽宗只觉得脸红心跳,不敢说什么;可到后来,这军官竟然推搡起他来,徽宗最后的一点尊严被他剥掉了,那股压了许久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了。徽宗用手挡了一下军官的手,说:“你干嘛?你这叫侮辱人知道吗?我要找你们的太师,告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