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宗听了陈过廷的解释,明白了降表的含义,牙齿顿时咬得嘎嘣嘎嘣响了起来;两手攥拳,攥得紧紧的,直觉得手心脑门都在冒汗。何栗和陈过廷站在钦宗面前,既不敢再说也不敢动弹,只是呆呆地看着钦宗。大厅里陷入沉寂。
过了约有一刻钟,苏元中说话了:“看来,你们是不想写,对吧?我们宰相元帅已经说了,你们若不写,那你们就别想回去。我们会好好招待你们。这里有几间空屋子,你们可以住在那里面,虽然没有吃的喝的,也没有床铺,但那毕竟是一间屋子,大冬天的,怎么能让你们住在野外呢,对不?你们可都是宋朝有头有脸的人物,哦,应该是最有头有脸的。所以,我们元帅请你们住在屋子里面,不让你们在外面受风寒之苦。再给你们一个时辰的功夫,如果一个时辰之后还写不出来,或者写了不符合我们大金皇帝的要求,我们宰相元帅可就要去兵营了,本官也将随元帅到兵营去。我们要到各兵营看看,全面攻打你们的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了。你们呢,就由我们的卫兵带你们去那间空屋子,从今之后那里就是你们的新家啦,啊?”
苏元中的语气里充满了调侃和戏谑。钦宗知道,这明显就是威胁。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已经掉进了虎狼窝里,成了金人刀俎下的鱼肉,不写行吗?不写的话,自己不但不能回去,而且能不能活下去,都很难说了。可要写,自己这个当了不到一年的皇上,就成了亡国奴,并且是亲手将大宋出卖给了强盗般的金人。他这样想着,又呆呆地看天。
此时,李定国也走到钦宗的跟前说:“皇上,臣带来了一百多人的队伍,我出去看看。”
李定国说罢,见钦宗点了点头,就转身往外走。可他刚走到门口,左右两边的两个彪形大汉,一边一个,“咔咔”两声,把他的左右胳膊,朝上反向拧着往上猛然一抬,头却拱到了地上,然后两人又将手一松,“扑通”一声,李定国头在下,腚朝上,扑在了地上,其中的一个彪形大汉过来,又抓住他的一只脚,往上一提,李定国身高八尺多,一身的武艺,没想到在这两个彪形大汉的手里,简直就如捏泥人般轻松。当然,关键是李定国没有任何防备。李定国又被他们捏着胳膊往上一提,再往下一放,李定国的脸又朝上,被抛在了地上。这时只见他的额头上、鼻子里都是淋漓的鲜血。钦宗一看李定国成了这样,当即就傻了一般,吓的浑身哆嗦,觉得心脏要跳出来似的,两腿发麻,小腿肚子也在转筋儿,忙说:“慢、慢,不要动粗,不要动粗,我们写,我们写就是了。过廷,写吧,快写吧!”
苏元中让人拿来了笔墨纸砚,不到一刻钟,降表写好了。苏元忠提起来看了一遍,说,“不行!你们投降了,没有任何表示?写明白,从这个降表呈给我们大金皇上之日起,你们就得先为大金上贡财物。注意哈,这数额,只能比上次多不能少。重写。”
说吧,就把降表递还给了钦宗。钦宗又递给陈过廷,陈过廷就凑近钦宗,悄声问:“皇上,咱写多少?”
钦宗哪知道写多少?倒是何栗,说道:“比照上次的,每样比上次稍稍多点不就行了?来,我说你写。”
幸亏何栗记得金军上次掠走财物的数额,便照此分别多写了一点。可苏元中一看,就敲打着纸面说:“你们哄三岁小孩,还是胡弄猴子搞什么朝三暮四的把戏?上次你们就没交足,每一项最多的差了近一半,最少的也差三成。这次你们按实际交付的数额多上一点点,就想敷衍过去?别耍这种小把戏。不让你们先补上次不足的就不错了。这次你们必须在上次全数的基础上,多交三倍才行。别忘了,你们是投降国,是战败国。若不按我们要求办,那就把整个开封城全屠了!然后,再屠开封周边的地区。你们,也都跑不了。”
苏元中每说一句,钦宗就颤栗一下,而坐在主位上看书的完颜宗翰却用眼瞟着这边,脸上溢满得意的神色。见苏元中说完了,陈过廷像被训傻了一样,真愣愣地看着钦宗,那意思显然是在问:“皇上您看,这该怎么办?”
钦宗重重地叹了口气,颤着喑哑的声音说:“那,那就按他们的要求,写上吧。别,因小失大。”
陈过廷便用泣血的心和颤抖的手,按苏元中的要求又写了一遍,写完之后,双手抖抖索索地递到苏元中手上。苏元中一边看着一边点头,然后交给了完颜宗翰。完颜宗翰看过之后,扬起眉头,哼了一声说:“金、银、绢布、马匹、粮草,这些东西的数额还可。但我听说,你们宋朝的宝贝多得很呢,像什么各种宝石,江南的各种珍稀木头,不止你们懂得享用吧?也要写上,写清名称数额;还有土地人口。土地,黄河以北,完全划归我们大金;人口可以暂时不写,这要看我们皇上的旨意和我们的心情再定。”
说罢,就把降表“哗”地一下抛了出去。苏元中用脚踢着地上的降表,对陈过廷说:“还不快拣起来,按元帅的要求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