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乾元帝并未因此责罚他。
反而在得知他身份后,拨给他太监宫女伺候,让他和一众皇子一起到毓临书院听学。
宫中不论主子奴才,仗势欺人,拜高踩低早已见怪不怪。
他生母卑贱,若在书院表现平庸,必会受到其它皇子的轻贱嘲笑,若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只怕那冰湖中又会多出一具死尸。
他从不羡慕其他皇子有母妃庇护,只是在宫中活下去,必须找一个是够强大的靠山。
后宫最大的靠山,莫过于当年的后宫之主仪懿德皇后。
还有宠冠六宫的淑贵妃,如今的继后。
淑贵妃善妒,心胸狭隘,且膝下有一六皇子,据说脾气乖张。
懿德皇后则贤良淑德,膝下亦有一子。
昭穆太子乃今上嫡长子,贤名满天下,按照本朝立嫡立长的规矩,七岁便被立为储君。
权衡之下,他挑中了懿德皇后。
于是,他在懿德皇后日日会经过的御花园守着。
不曾想,懿德皇后没等着,等来一只迷路的免子。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幼时递给他一颗松子糖的姑娘。
那颗松子糖,那只软乎乎的小手,他偷偷藏在心里回味了好多年。
萧玦第一次见时鸢,便是在御花园。
六七岁的小姑娘,身边没有丫鬟仆从跟随,一看便是哪家大人府上不慎走丢的姑娘。
小时鸢转了一圈没见到人影,乍一见着他,那双灵动的眸子仿佛亮着光,跌跌撞撞跑过来,小脸肉嘟嘟的,开口便是问路,连句大哥哥也不喊。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般不礼貌的小姑娘,转身就走。
小姑娘却打定主意缠着他,甩都甩不掉,非要他带她回家。
他没忘了来御花园的目的,坐在石凳上不走了,忽然眼前伸出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手心里放着一颗松子糖。
小时鸢眼睛亮晶晶的:“给你……你带我去找皇后娘娘,好不好?”
皇后?
死寂的眸子终于漾起一丝波澜,“你是谁?”
“咦?不是哑巴……”
小时鸢小声嘟囔,他听见了,张口就想说你才是哑巴,对上小姑娘明媚的眸子,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靖远侯是我爹爹,”小时鸢揪着衣摆,懊恼低头,“我第一次进宫,和嬷嬷走散了,皇后娘娘找不到我会担心的……”
原来是靖远侯府的嫡女。
靖远侯夫人被太后收为义女,与懿德皇后交好。
那时的萧玦所知道的仅限于此。
他带着小时鸢去未央宫。
一路上,小姑娘小嘴叭叭就没停下来过。
他走的快了,她喊累。
他不理会,继续走,小姑娘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难伺候的祖宗。
小萧玦眉间不耐,依旧放缓了步伐。
他目的是皇后,这小姑娘倒是可以利用一二。
“喏,给你,”思忖间,小姑娘递给他一颗松子糖,见他不动,以为他嫌少,从怀里摸索几下,又摸出两颗,“都给你。”
看着面前白馒头般的小手,小萧玦眉心蹙起,他从不吃这种甜掉牙的东西。
小时鸢拉过他的手,将三颗松子糖塞到他手上,因为身高不够,只能仰起头看他,脸上掩不住的得意:“这可是我哥哥买的松子糖。”
“嗯。”
小萧玦收了松子糖,糖果还残留着小姑娘掌心的温度。
小时鸢这才弯起眸子。
将小时鸢送到未央宫,小萧玦就走了,一刻也没有多留。
小萧玦瞟了眼手上的松子糖,默了片刻,扬手扔了。
他转身走了两步,却无端止步于原地,目光似落在什么虚无之处,顾自出神。
良久,他抬步走回,俯身捡起那两颗松子糖,面无表情塞回袖中。
未央宫,懿德皇后哄小时鸢睡着,从内殿出来,二话不说发落了跟着小时鸢的宫人。
素来好脾气的懿德皇后,头一次在人前动怒,一众宫人战战兢兢。
宫女委屈哭道:“娘娘,姑娘抢了六皇子的弹弓,奴婢怕淑贵妃问罪,便回去向淑贵妃解释,让姑娘在澧兰亭等着奴婢,可奴婢回来的时候,姑娘就不见了……”
“满嘴胡言乱语,拉下去!”
嬷嬷挥手,立马就有两个宫人上前将宫女拖下去了。
“娘娘好不容易把姑娘哄睡着,这要是吵醒了……”嬷嬷瞅了眼里屋,压低了声音:
“那贱婢惯会颠倒黑白,欺负姑娘年妃小不懂事,扔下姑娘一个人在澧兰亭,自个儿却跑去勾搭淑贵妃宫里的侍卫……娘娘饶她一条贱命,是您仁慈。”
懿德皇后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