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在八十年代无论到哪都能引起一片轰动,不输于轿车。
纪淮安载着沈以沫路过村口时,树底下的大爷大妈们差点没惊掉下巴,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不是淮安吗?”
“天呐,我没看错吧,摩托车!?”
不少老人还穿着旧时代的大褂,围上前抚摸着车身,仿佛两个时代的碰撞。
大爷们给纪淮安竖起拇指,眼有赞叹。
“淮安是真的出息了。”
乡亲们看到同乡发财眼红,可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后,羡慕反倒多于嫉妒,走出村子甚至引以为豪拿来吹嘘。
纪淮安的养猪场越做越大,雇用了村里超过大半没有工作的人,给的工资福利足够一个人养活全家,不管私底下怎样,当着纪淮安面,没有一个人说他不好的。
支书换任,由铁柱的爸爸担任,有县里的纪淮平在,铁柱爸爸在对待纪淮安养猪场的事上,只有老老实实的份儿。
“妈!我求你了,我给家里干活,伺候弟弟弟媳,给你们当牛做马,求求你们,别让我回去,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前方拉拉扯扯的一对母女吸引这边人的注意。
推着自行车的槐花嫂子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闺女纪招娣。
纪招娣衣裳肮脏凌乱,头发乱糟糟的,眼神呆滞而崩溃,就算这样,白皙清秀的面容依旧突出。
地上的砂砾将她的额头刮得通红,她像是没有痛觉,抱着槐花嫂子的腿苦苦哀求,声音嘶哑,浑身上下布满了绝望的气息。
沈以沫知道她,上个月高考落榜,听说受了不小的打击在家里闭门不出。
“槐花嫂子,你这是干嘛?闺女不想回去,你就让她在家里住一段日子好了。”
“是啊是啊!这么逼着会把人逼死的。”
“招娣年纪轻轻,你让她嫁给五十岁的老汉,你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乡亲们都看不下去了,上前劝说着,不少人同情地看着地上的招娣。
槐花嫂子脸色难看,听着大家劝说的话,气不过给了招娣一脚。
“看你这丢人的东西,在女婿家里丢人还不够,还上村里来给娘家人丢人,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
营养不良的招娣挨了一脚,瘫坐在地好久没缓过来。
沈以沫眉头紧蹙,从摩托车上下来,拉过王婶询问情况。
“你说这丫头啊?”
王婶叹了口气,面露痛惜:“从前是咱们村里学习成绩最好的女孩子了,她爹天天在家里摔摔打打,她靠自己饱一顿饥一顿读书,没想到今年落榜了,每天精神恍恍惚惚,隔壁王家村有个五十岁的懒汉,逮着她就上玉米地了。”
王婶一度说不下去,拉着沈以沫压低声音:“她家里觉得丢人,逼着这丫头嫁给那懒汉,本来精神就不太好,这么一来差点疯了。”
她指着面露呆滞的招娣:“可怜啊可怜。”
受到侵害本就让人崩溃绝望,不仅得不到伸张正义,还被父母逼着嫁给罪犯,为的就是所谓的名声,怎么不叫人精神错乱。
王婶话音才落。
“妈!妈!”
前方跑来一个穿着草鞋头发斑白的五十岁男人,露出的黄牙看一眼便让人觉得散发着一股恶臭,年纪看着比槐花嫂子还大,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笑。
一看到来人,地上面露呆滞的纪招娣抖得更加厉害了,下意识躲到母亲身后,却被槐花嫂子生生拽了出去。
“快把人领走吧!省得我送一趟,家里还有活儿要干呢!”
槐花嫂子满脸不耐,这个女儿她就当是死了,眼不见心为静,周围人的目光让她难以忍受。
男人跑了十里地追来,就像一只臭虫甩都甩不掉,可想而知这一个月来纪招娣过的是什么可怕的日子。
“好的妈!”
他要去拉地上的纪招娣,眼露凶狠,压低声音:“看我回去打不死你。”
“啊!”
纪招娣情绪崩溃,捂住耳朵,犹如一个孩子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只是孩子有父母护着,她没有。
想象当中的手没有落下,纪招娣缓了半晌才睁开眼,看到的是发出一声痛呼倒在地上的王贵。
纪淮安甩了甩手,转身来到上前的沈以沫身后。
乡亲们顿时爆发出阵阵叫好声,早有人看不惯这个祸害他们村姑娘的无赖了,只是苦于姑娘的父母助纣为虐,他们不好出手招惹麻烦。
纪招娣怔在原地,良久没有回神,她不敢相信有人愿意帮她,连她爸妈都不愿意管她。
沈以沫上前,抓住她的手护在身后。
“你们做什么!还打人,有没有王法了!这是我媳妇,我要带回去谁敢拦我!”
摔了个狗啃泥的王贵暴跳如雷,爬起身指着沈以沫等人骂骂咧咧。
“你们有什么本事拦我,妈,你说句话啊!这我媳妇!”
他唾沫横飞,面容扭曲的样子落在纪招娣眼里和恶鬼没什么分别,她缩在沈以沫身后。
王婶轻拍她的背安抚,“没事,别怕别怕。”
话是这样说,可大家心里都清楚,王贵带走纪招娣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