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宋溪迟疑问。
“你问。”
“你昨晚,为什么喊我浅浅?”
这个问题问的姜棠的心跟着颤了颤。
良久她动了动嘴唇。
“你会做梦吗?”姜棠松开抱着她的手。
“是人应该都会?”
“可你一定没有从小到大,长年累月的梦到一个人的一生,而你就是她。”
她的回答也让宋溪的灵魂跟着颤了颤。怎么没有,她有啊!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件事就像是吃饭一样出现在她生命里。
“我总梦见萧北棠,而我,是她的视角。”
宋溪的瞳孔在姜棠看不见的地方放大,聚拢起讶异和震惊。
“你记得我简历上说的爱做梦吧?指的就是这个,我小时候,跟妈妈们说过,她们安慰我说人都是会做梦的,我当然知道人都是会做梦的!”
“再大一点,我自己找了心理医生,他们说不出所以然,只开了些药给我,让我放松心情,我清晰的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看病人的怜悯。那时候我八岁。也许是梦的一切让我早熟,也许得益于萧北棠和宋清浅的学识,我成绩优异,接连跳级。”
“本能的防备让我不敢再和别人说这件事,小时候我甚至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我常常醒来之后惊恐于这个世界的一切,慢慢的,我也渐渐习惯于这件事。”
“我寻求刺激的感觉以证明我现在生存的世界,是真实的。尤其是从高处跃下时对死亡的恐惧感。无比真实。”
“我好像,有段时间在演姜棠这个人。分不清楚我是谁。也许是经年累月的变化在不断发生,也许是现实中的一切与梦境截然不同,我才成为现在的姜棠。这件事,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
“不知道要怎么说。”
宋溪好像听见另一个人在阐述自己的心路历程。只是她的感觉没那么强烈。
她比姜棠大几岁,大学期间她就已经参与家里的事业,也许是几年来的忙碌,让她已经忘了自己也曾经陷入分不清自己是谁的困惑里。
“我真实吗?”宋溪问。
“你指什么?”
宋溪转过身看着她:“如果我说,我和你一样呢?”
“什么...一样?”姜棠的心怦怦跳。
“我也总梦到另一个人的一生,而我是她。是宋清浅。”
宋溪平静的直视她说出这句话,两个人都沉默了。
“我们俩,得了同一种病,妄想症。”
姜棠得出了结论。
她想把她搞伤感的气氛打破。
宋溪却笑不出来。
姜棠靠近她,抱着她,温声说:“如果自己不是唯一的特例,那就没什么好怕的,如果我们是唯二,那也许你和我本来就是命里注定。”
情绪的洪流找到泄闸口并不容易,宋溪不像她这么轻易排解,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我还梦到过我,应该是萧北棠,和阎王吵架,周围人全是鬼面马头,阴森森的,光是红色的,烟雾是绿色的,有人在哭,有人在笑...”她兴致勃勃的讲“鬼故事”。
这一段记忆,宋溪没有。
大禹。
某个早晨,萧北棠醒来之后宋清浅已经不在身边,时辰也有点晚了。
她起身出殿,宋清浅抱着两个孩子,教她们读诗。
这一年萧颂和宋霄七岁。
萧北棠从背后蒙住她的眼睛,宋清浅笑着掰开她的手,拍拍两个孩子的后背,示意她们去玩。
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萧北棠在她身边坐下来,缱绻的看着她。
宋清浅问:“今日怎得如此嗜睡?”
萧北棠笑答:“许是多梦的缘故。”
她们之间就不会有如此多的不敢说,没有什么话能搁过夜。
“我梦见我们在一个奇装异服的地方,我不是皇帝,你也不是皇后。”
宋清浅笑容一顿。
“不过我还是遇到你了,我跟你说啊,那个地方十九岁读完书是很厉害的事,因此我从前实在算不得纨绔...”
宋清浅笑:“是是是,你一直很厉害。”
萧北棠兴致勃勃:“她们没有马骑,但是有比马快的多的东西,叫车,跟马车差不多。有一种甜甜的蜜水,会冒泡,改日试试御膳房能不能制成...轶儿她们定十分喜欢。”
宋清浅问:“你以往不是不喜食甜?”
萧北棠反驳:“那东西它不一样,不光只甜味儿,它会扎舌头~痒痒的。若是冰镇,可解暑气。”
“好好好,不一样。”
“……”
萧北棠喋喋不休说了许多,宋清浅都知道。
她梦到自己叫宋溪。
也在宋溪的梦里预见了她和萧北棠的终点。
萧北棠抱着宋清浅说:“我还梦见我和鬼差吵架。”
宋清浅顿了片刻,伸手揉她眉心,说:“你呀,不要总是那么大脾气。”
萧北棠抱着宋清浅左摇右晃,说:“他们不让我去找你。”
宋清浅笑:“那你就等着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