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争论得起劲,一干瘦的妇人猛然朝着李老太跪下,哭求道:“娘,您就放过招娣吧,您要是再逼她,她真会走上绝路!”
“滚你个丧门星,什么时候有你插嘴的份!”李老太一脸嫌弃地骂着下跪的女人。
“要怪就怪你自己,生不出儿子,平白让我儿没了后,等我儿老了,谁给他养老,就凭你生的这几个丫头片子?”
“娘,招娣她能挣钱,只要再给她点时间,肯定能把福宝的彩礼准备好。”
女人还继续为女儿说着好话。这两年孝敬公婆的钱都是招娣挣的,招娣还跟她说以后会挣到更多的钱,为什么婆婆就不相信呢!
“我呸!一个丫头片子,挣的那点钱能做什么,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人,早嫁晚嫁都是嫁,老大家的,别怪我没提醒你,闺女都是人家的,你们老了还得指望福宝呢,现在福宝娶媳妇要花钱,你说你们是不是要帮帮他!”
原来这里面还有文章,李老太明目张胆卖孙女,原来是凑彩礼给二房的孙子娶媳妇!
女人看了看炕上虚弱不堪的女儿,喏喏地不甘心地又叫了一声:“娘!”
李老太一双凌厉的目光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她顿时吓得不敢再说下去。
这个女人正是李招娣的母亲刘静娴。想当初她的父亲也是个教书先生,早先没出嫁时也是整日与书为伴的。从名字上可以看得出来,父母希望她做一个安静温柔的女子。后来家境落魄嫁与李老大时,两人也有过恩爱的日子。然而,随着一个又一个女儿的降生,公婆的责难,丈夫的冷漠,使她逐渐陷入难堪与麻木。那点父亲传授给她的、少得可怜的读书人的骨气和自尊,也已被摧毁得荡然无存。可生性柔顺的她,不知如何反抗,只能这般浑浑噩噩地苟活。
她早就心如死灰了,有多少次她想摆脱这个家庭,可是看着几个没成人的孩子,她一次又一次地打消了念头。孩子,成了她唯一活下来的希望。
可是就是这点希望,他们也不放过。
刘静娴看着炕上可怜的女儿,忍不住嚎啕大哭:“招娣,别恨娘,娘对不起你!”
不是她不勇敢,而是她还有四个女儿。那四个女儿,早几天就被李老太扣下了,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李老太拿她们要挟她,就怕她坏了这门亲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割哪一块都疼。至少李招娣是嫁人了,她还能稍微宽宽心。可是李老太还说了,要是她不同意,其他那几个孩子,她会全部送人,让她再也看不到她们。刘静娴心如刀割,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在孩子之间权衡利弊。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几个人都胶着在屋里,谁都不肯让步。眼看着太阳一点一点落下,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天黑了。
夏建刚隐约有点着急,今天这事要是处理不好,说不定李招娣真的就会嫁给这个叫宝根的男人。可是李老大和李老太一副滚刀肉的模样,夏建刚着实没招。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粗粝的声音在院里子炸开来,“李有才!你给我出来!”
屋子里的李老大听到这个声音不禁身体一颤,他转头看向老娘,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恐。
“李有才,出来!”外面的人又高喊了一声,声音如雷贯耳,在空气中回荡,自带一股威严,令人不禁心生敬畏。
李老大没等到老娘的指示,外面一声声催得又急,他深吸一口气,不得已硬着头皮,脚步略显沉重地向门口走去。
看李老大的样子,他很忌惮此人,夏建刚一时倒是好奇起来。
不过,这终究是件好事。从李老大和李老太的神情来看,他们似乎都认识此人,甚至对其有些惧怕。一物降一物,有了治他们的人,或许,事情或许会有转机。
刘静娴似乎也认出了来人的声音,眼里仿佛又看到了希望,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也急急忙忙地奔了出去。
屋里还有其他人在,夏建刚不敢掉以轻心。虽然他也很想出去看看,但是他实在放心不下李招娣,生怕这些人对她不利。
对了,怎么不见段磊?夏建刚一直在和这一群人正面交锋,差点把段磊给忘了。不过,自从闯入屋子之后就再也没看到段磊的身影,也不知道段磊去哪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段磊高大的身影犹如一座山一样立马就出现在屋门口,只见他一手扒拉开堵在门口的宝根,从容地走了进来,站到夏建刚的身边。
“放心吧,没事了!”段磊轻轻拍了拍夏建刚的肩膀。
夏建刚猛地醒悟了过来,一脸惊喜地看向段磊,莫不是外面那人是段磊请来的?
段磊点点头,夏建刚一脸欣慰地看着段磊,方长长松了一口气。
炕上的李招娣由于几天没有进食,体力已然严重透支,上半身紧靠着墙勉强支撑着身体,此时她已然没有力气说话,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静静地观察着一切。
李招娣也认出了段磊,这个在夏建刚家寄住的知青。她眼睛轻轻眨了眨算打了个招呼,段磊也对着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