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看着在面前叩首的李绚,他终于明白了李绚的意思。
劳累,奏章,阅读。
六十大寿。
李显嘴角微微抽搐,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莫名的,李绚刚才说的,让家里女眷返回长安,还有自己需要四五年才能回来。
这里面所说的谨慎和隐晦,非是一般人能够听的出来。
李显的呼吸凝重起来,看着地上叩首的李绚,他终于明白对方的用心之重。
“这……”李显一个字说完,剩下的话,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什么时候,陛下察觉到危险了,便差不多可以开始了。”李绚依旧低着头,但他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入到李显耳中。
李显嘴角微抽,他知道,李绚的这番话,是到最后,最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可以行的。
“陛下若是没有他事,臣便告退了,天后那里还在等着。”李绚对着李显再度叩首。
这一次,很可能是他这一生,对李显私下的最后一次叩首了。
“王叔小心。”李显轻轻的说了一句。
李绚这才起身,对着李显沉重拱手,然后才转身离开,朝着徽猷殿而去。
李显看着李绚离开的背影,莫名的感到一股无比的危险。
这股危险来自于他自身的身体四周。
这股危险,他根本没有察觉,但是李绚,却察觉到了。
李显真的很想斥责李绚的荒谬,很想斥责李绚的危言耸听和大言欺人,但一想到李绚郑重的神色,李显就知道,李绚是对的。
作为在战场上厮杀无数的前线大将,李绚的危险直觉,恐怕要超出朝中的所有人。
李显回身看了一眼殿中依旧恭敬的裴炎,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
自从任辅政大臣以来,裴炎从一开始的意气风发,多少已经有些疲态了。
正是因为李显这段时间,一直拉着他见各方刺史,多数时候还不赐座,不累才怪。
裴炎如今也有五十多岁了,长期精力不济是会要命的。
同样的,有所疏忽也是会要命的。
李显忍不住的抬头看向徽猷殿的方向,在他登基之后,母后却以为父皇祈福为由,主动退出了朝堂。
甚至就连北门学士这段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李显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母后这段时间已经安静了下来。
太安静了。
李显面色不由得一沉,随即他轻轻一笑,然后迈步走进了乾阳殿。
……
徽猷殿外,李绚对着站在殿外的仇宦微微点头:“仇监。”
“见过彭王!”仇宦微微躬身,让开道路道:“天后已经在等着了。”
“谢过仇监了。”李绚轻轻点头,然后迈步走上台阶,走入殿中。
上官婉儿站在门口,看着李绚,肃然说道:“王爷里面请。”
“谢过上官才人。”李绚平静的颔首。
上官婉儿在宫中是才人品级的内命妇。
准确的讲,她是高宗皇帝的才人,是高宗皇帝的妾室,就如同武后之于太宗皇帝一样。
上官婉儿并没有将李绚引入内殿,而是走过中堂,引入后殿。
后殿之中,一尊半丈高的释迦牟尼佛金像被供奉在上,武后跪在地上,低声颂念。
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她才停止了颂念。
李绚进入殿中,看了一眼佛像,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在武后身后跪了下来,沉声道:“臣,彭王绚,拜见天后。”
武后轻叹一声,看向前方的佛像说道:“彭王可还记得这尊佛像?”
“记得,是臣从逻些运送回朝中的。”李绚轻轻叩首。
武后点点头,说道:“去了西域之后,记得多送些东西回来。”
“喏!”李绚肃然拱手。
“这一次,程务挺升任右领军卫大将军,有些堵了黑齿常之的路,回到逻些之后,记得和他说一句话,这件事情,是先帝的旨意,本宫和陛下都是无法。”武后侧身看了李绚一眼。
李绚心底顿时就是一紧,随即说道:“臣领旨,不过依臣看,浮阳郡公也并不是那种太注重权位的人,臣五月就会从蕃州杀入西域,到时,令浮阳郡公替臣统辖整个逻些道便是。”
“黑齿常之坐镇逻些?”武后微微挑眉。
李绚俯首道:“确是如此,浮阳郡公以逻些道副总管坐守逻些,萧嗣业调运粮草,原本应该由邢司马负责协助转运,现在看来要交给王长史了,臣先去西域探探路。”
“探探路?”武后有些不解的侧身看向李绚。
李绚谨慎的说道:“不是臣自大,若是只有西突厥,花费三年时间,足够臣彻底将其平定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