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顶玉门的马车停在忠毅王府大门前,马车边等候的几个肤白红唇的人穿着宫中内监的衣服,特殊的图纹便可将其与民间绣艺区别开。
璟珩见到他们的时候,双眼先是一沉,那一抹失落一闪而过。
离京多年,这个场景他早就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遍,只是近乡情更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竟也是不抵喉间哽咽。
璟珩站在大门口,怔怔望着,他眼中分明没有避躲,可是为什么不开口呢?
“璟珩殿下,奴婢可在这里久候您呐!”
那些人谄媚的模样,就差跪在他的脚下,抬着他的脚上车了。
璟珩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他们讨好的低贱并不值得。
“怎么说?”璟珩心里的恩怨没有断,还装不出他心中所想的云淡风轻的模样。
“哎呦,都是驿站那些狗腿子不中用,殿下都到了京城,才把信传到宫里。陛下吩咐奴婢们去接,没想到殿下已经快奴婢们一步,先来吊唁王妃了。”内监们说。
“在驿站没有得到父皇召见,不敢贸然闯宫门,又听闻忠毅王府新丧,本也是无事可做,忠毅王妃也对我有几分恩情,就先来吊唁。”璟珩解释道。
“殿下所言极是!眼下请殿下移步,陛下在宫里盼着殿下呢。”内监们笑道。
璟珩微微点头,默默上了马车。他坐在马车里,看见帘外的街道两边。
“从前也是这样。”
他有记忆开始,宫里到忠毅王府的路就走过无数次,相同的街景,相同的心情。好像自己这十年的时光都是做了一个梦。
“世人都说我母亲宠冠六宫,事实如何,世人如何知道?”
璟珩眼里的景色变换,想起他的皇帝父亲,心中免不了的,还是这十年来的心结:若是盛宠,他见自己的时候,为何半点不曾关心过?几句言语就忙着把自己打发了。
他看得出来,皇帝并不喜欢他。
马车驶进黑沉沉的宫门,他总是会闭上双眼,手握的紧紧,因为从前握着自己手,安慰自己的人,如今也不在了。
皇帝见他的地方,不在内宫,而是在前朝的乾清殿。璟珩被内宫引领到大殿外,内监低声道:“近日关山十二州的战事吃紧,陛下半个月没睡得好觉了,殿下体谅体谅,在此等等。”
“国事为先,璟珩明白。”璟珩只能笑笑。
内监也颇为和善的对璟珩示意,悄声进入殿中,想必是去告诉皇帝,璟珩已经等在殿外了。
璟珩沾在外面等,从午时等到了戌时,焦头烂额的大臣们陆陆续续的走出来,接他的那位内监走在他们后面,紧着脚步到他跟前,喜道:“陛下召殿下进去呢。”
璟珩颔首,小心点跟上内监。
皇帝还坐在案桌前,双手撑颅扶额,微微叹息,面前是一摞挨着一摞的奏折。
内监和璟珩轻手轻脚的走到案桌面前,内监示意璟珩稍等,他先到皇帝面前,轻声细语的说道:“陛下,璟珩殿下到了。”
“哦!”皇帝长吸一口气,双眼布满了血丝,抬头看见了逆光而站的璟珩身形的轮廓。
“璟珩。”皇帝叫。
“儿臣拜见父皇。”璟珩揖礼道。
皇帝放下手,撑在桌上,很是困倦,的打着精神:“近日战事不断,不能与你叙叙父子之情。朕已命人在城东给你安置了一处宅子,婢女奴才一等事务都已经打理妥当,你且去好好休顿几日,再来见朕不迟。”
“多谢父皇。”璟珩知道这是在打发自己,皇帝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奏折中,说要为忠毅王妃送葬一事,璟珩只好再提起:“儿臣听闻忠毅府新丧,忠毅王和世子因战事未归,儿臣感念王妃抚育的恩情,想为王妃送葬,不知父皇以为如何?”
“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你为她戴孝送葬,一则感念她从小养育之恩,二则以示皇恩浩荡,可宽慰忠毅王。”皇帝想来有理,答应了下来:“你去吧。”
璟珩谢过,心中越发觉得寒凉。
内监送他出来的时候,还恭喜璟珩道:“殿下不知,陛下早早把城东的宅子定下来,虽然不大,但是敞亮,是前太师的住宅,太师仙逝后,陛下伤心不已,将宅子封起来,后来院中的梨花因为无人照看,险些枯死。陛下是最喜欢院中的梨花,赶紧派人把宅子重新修缮,只命两个花匠进入照看梨花,其余人至今也没瞧过那梨花开的烂漫景色呢。”
“说的这样好。”璟珩心里苦涩。
“父皇如此偏爱,璟珩受宠若惊啊。”璟珩表面不安道。
“殿下可不要这样说,您离开陛下那么多年,陛下心疼不已,自然是要把最好的都给您,以弥补这些年您在外受的苦啊!”内监拍马屁。
璟珩笑笑,想起他未曾谋面的母亲,低声道:“未能承欢膝下,才是莫大之苦。”
“您说什么?”内监转过头,尖利的声音刺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