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喝令,仪式立刻开始。 一团铁水从钢桶中舀起抛飞,铁拍子形状的“花棒”默契跟上。 啪! 街道被猛然点亮。 在同一个刹那,竟似有千万朵金色昙花绽放。 光映亮了人们的脸,勾勒了他们的笑。 凋谢紧跟在盛开之后。 穷尽力量的铁花四面散落,先纷扬成金色的雨,再将热量传递给世界,随后隐入年夜的幕。 “喔……” 辉煌燃尽,观众发出失望的叹息。 然后,第二捧铁花恰好盛放。 大棚下,前一对铁匠过了中线,后一对已经跟上。 一千六百度的铁汁被花棒轮番击飞,一丛丛穿过大棚,顺手引燃了木梁上捆扎好的燃物。 光作飞龙舞,火自铁中生。 噼啪打铁声中,无数喜庆与快乐结晶,与燃烬的铁屑一同落了满地。 “范哥儿,那根最长的杆子叫老杆。” 人声鼎沸,崔玉堂得将头凑到洪范耳边,才能沟通。 “杆顶上挂着的鞭炮是彩头,若是被哪一位打出的铁花点燃,那就是得彩,代表来年顶好的运道!” 洪范津津有味地听着介绍,不住笑着点头。 又一重星雨黯下,他伸出手掌,正接到几颗尚余温热的铁籽。 “每年的打铁花,钱和人都是我们崔家自己出的。” 崔玉堂又说道,脸上满是自豪。 “第一是给金海添抹热闹;” “第二是祈福来年财运亨通;” “第三也是给家里的生意做做宣传……” 第一轮打铁花表演顺利结束。 赤着膊的铁匠们停下步子,吐出白气,插着腰恢复体力。 就在群情稍稍冷却的时候,崔二爷又上了场。 “各位,今儿这一轮下来,祖龙没允我们崔家的伙计们得彩。” 他摇头说道,脸上却毫无失望。 “我猜或许是福气不在他们,便不如请别人来试试?” 霎时,众人都雀跃举手,想要自告奋勇。 然而崔二爷不看他们,目光却只往某处瞅。 自是他侄子这边。 崔玉堂赶忙把住洪范的肩膀,往前推去。 “让我们金海的星君去试!” 他高声道。 此言一出,无人再争,只是鼓掌助威。 洪范自然意识到这是崔家人故意安排。 但盛情之下,如何能却? “金海洪氏,洪范!” 他朗声应道,大步去了街心,接过花棒。 八角棚下,最老道的铁匠上来,为他抛起铁水。 不过三丈高的长杆,以贯通境高手的精巧和力道,如何能失手? 一棒击出。 流星如瀑,逆冲而起,正中杆顶。 鞭炮立刻被点燃,噼啪声奏响。 “得彩啦,得彩啦!” 桃红柳绿第一个鼓掌,手都拍到通红。 所有铁匠都围上来,打出更多金雨。 早就等在一旁的两条龙灯也迎了上来,穿行雨中,绕着大棚与大棚中的洪范游动起舞。 “祖龙有应,彩头落啦!” “洪家二少得彩啦!” 无数的欢呼声弥漫街道,冲入云霄,点燃了夜空。 恰好,远处的钟鼓楼传来鸣罄敲钟之声。 时间正式从正和二十七年迈入二十八年。 人群越发沸腾。 掌声也好,欢呼也好,大笑也好,一切都联结在一起,汇入了风,将浮世喜悦一路带到天上。 火树银花下,刘婶看着少爷站在所有人视线的正中心,接受整座城市的祝福。 “夫人啊夫人,你看到了吗?” 她死死拉住汤大个的胳膊,笑着流下了泪水。 ······ 第二日。 正和二十八年,大年初一。 报本之礼,祠祀为大。 洪氏为金海大族,新年第一日最重要的自然是开祠祭祖。 相比其他寻常族人,洪范更是大清早就来到祠堂准备。 他将在此次祠祀中担任助祭孙的角色。 这是两世以来的第一次。 洪胜则一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