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 落日的余晖,为雪谷中的树干涂上了一层鲜血。 无形火云低空飞驰,擦着目标击空。 受热膨胀的空气发出恐怖雷音。 贺良骏翻身落地,将右手手掌插入冰雪,烫出一阵嗤响。 鏖战至此,他脸上自信阴狠的笑容早已消失。 其左小臂处的皮肤与衣袖被炎流劲一体烧毁,却连一丝疼痛也无。 这是深层组织严重坏死的表征。 另一边,洪胜也未好到哪里去。 他的上衣褴褛,右肩与左肋各有一处中间绯红、周围发黑的淤斑。 正是拜七星指所赐。 数十米外,李神机的形象尚算光鲜。 这倒不是他的实力压过四臂夜叉,而是余开诚此人狡猾惜命,开战至此只是纠缠,将一对一的决斗硬是打成了游击。 战场上横尸处处,战斗反而越来越迟缓。 会猎队伍这边固然是苟延残喘、无力反击,沙匪们也承担了不少伤亡、再无战意。 归根到底是来之前要求的人头数早就砍够,而海上飞从来没有超额完成任务的职业素养。 熬到现在不撤,仅仅是因为三当家还没回来。 就在此时,谷边林地传来雄浑风啸。 一把染血大刀从林中掠空飞旋数十米,横贯入一辆倾倒在战场中央的马车车厢。 零星战斗顿止。 攻守双方各有许多人认出,这是方天纵从不离身的大刀“断钢”。 此刀归来,意义不言而喻。 守方阵中人声一时湮灭。 洪赦几乎握不住短斧。 身中刀伤的汤大个眼前一黑。 被护在后方的郑芙蕖目光怔怔,更是周身寒彻。 “三当家回来了!” 相反,沙匪阵中欢呼叠起,响遏行云。 无人在乎大刀断去一半的刀身。 除非是勾连自然、神威莫测的真正神兵,其余兵器再有名也只是消耗品,向来常换常新。 方天纵每日不是砍人就是斩铁,断钢大刀早就换过几次。 待谷中呼声稍歇,林中脚步渐近。 众人目光汇聚,便见到一个消瘦身影大步出林,随手抛掷出一个球状物体。 这物体沿着雪地翻滚,最后仰面朝天,赫然是一个人头。 沙匪们的笑容迅速消失。 虽然这人头七窍都是血污,未瞑的双目更是骇人爆凸,但他们还是认出了其身份。 “这,这是三当家的人头?!” 一个距离最近的沙匪率先喊道。 惊声如刀,杀尽喧哗。 “搞成这样,难为你们还能认得。” 出林者立于高处,纵声长笑。 正是洪范。 “怎么,想不到活着回来的是我?” 他目光睥睨,扫过群匪。 “方天纵自以为修为高我一阶,就能稳胜。” “真是愚不可及!” “若是星君这么好杀,惊沙公如何横行金海十年?” 几句话功夫,洪范已横跨雪谷,大步入阵。 ….其每进一尺,沙匪便后退一丈。 及至他在雪谷中心站定,却是以身为界,使交战双方泾渭分明。 形势骤然逆转。 洪范身后,原本被杀得疲态尽显的金海子弟们只觉身体里又来了力量,涌起了血债血偿的冲动。 洪范身前,沙匪们端详着回来了但没完全回来的三当家,头上仿佛被泼了一盆冰水。 贺良骏见状不得不介入。 “你怎么杀得了老三?” 他厉声问道,目光钉在洪范身上,想要看清后者虚实。 但相互试探的游戏刚一开始,就被“梭哈”结束。 “堂堂七步杀星,只会问些废话?” 洪范斜睨贺良骏一眼,反手射出一道沙流,将插在车厢上的断钢大刀豁然拔出。 持刀在手,他上步踩住方天纵头颅,望向洪胜。 “大兄状况如何,可还能战?” “不算好,但不会比这矮子更差。” 洪胜回道。 洪范微微颔首,将方天纵的头颅缓缓碾入雪泥。 “虽然宰了脚下这厮花了不少力气,但我亦有余力。” 他说着平举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