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待时间长了,下车拿了行李脚踩在地上还晕头转向的。
黄万清先让每个车里面拿着名单的人点名字,然后跟着新厂这边的人事一起进了厂,将带来的员工带到宿舍楼底下。
名单是提前发过来的,所以宿舍也都安排好了。
车间,食堂,宿舍,什么都是新的。
安小五女员工宿舍就在一号楼,但是,在五楼——
胡玉娟看着面前的楼房直接想哭了:“我们住五楼?一天到晚要爬多少次啊?”
本来她还庆幸她跟安玉玲又是同一个宿舍呢,一看宿舍号整个人都不好了。
安小五道:“五楼就五楼呗,你在办公室里面从早到晚都坐着,刚好给你个锻炼的机会。”
“你对象住几楼啊?”
“三号楼,301。”
“啊,我开始怀念我们的306了。那时候我觉得三楼每天上上下下的都好恼火,但是现在这么一比较,不能比较。”
宿舍楼一共四栋,男职工宿舍就只安排了一栋,最近新招的员工大多都是以女员工为主。尤其是组装这边,除了装箱,基本上都不需要男职员。
安小五两手不空的提着行李爬楼梯,回头看着跟在身后气喘吁吁的胡玉娟:“你们老家没有山吗?”
“四川,咋可能没有山?我是出来了几年废了。”
因为家在四川,所以她去东莞还是来苏州感觉都差不多。
反正她在东莞呆了几年,因为一些事情对那个地方也没有太多的好感,有这个机会换个地方也挺好的。
“话说,你出来的挺早,你那会儿出来的时候多大?”
胡玉娟想了一下:“初中毕业,十七还是十八。”
“那不大啊,你咋敢一个人跑这么远的?”
胡玉娟不说话了。
安小五就没再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启齿的秘密。
502
门是敞开着的,里面格局跟东莞那边一样,但是看着更宽敞一些,最重要的是最里面竟然有卫生间!
这算是来到这边发现的第一处比那边好的地方了。
有三个床位是占了的,铺的整整齐齐的。
胡玉娟瞅了一圈:“还是随便住吧?安玉玲你打算住上床还是下床?”
“上床吧!”
有人不喜欢上床,觉得上下不方便。
但是她不觉得,她觉得上床比下床空气好。
最重要的是,要是选择了下床,上边住一个不讲究的,那简直难过的很。
“那我也上床,我要跟你挨到一起。”
这大概就是熟人跟熟人之间的那份依恋和安全感了。
安小五无所谓,选择了靠近门口的上床。
按道理说,最里面角落里的上床最舒服,但是她不想挨着洗手间住。
正在收拾被褥,胡玉娟再次开口:“我是自己跑出去的,稀里糊涂的上了火车,稀里糊涂的去了东莞。”
安小五愣了一下:“你一个人,从四川跑到东莞?”
胡玉娟点点头:“说起来也六年了,我家里大概觉得我死在外面了,出来我就没回去过。”
安小五张了张嘴没问她原因。
有些原因是不能问的。
当然,问了胡玉娟也不能说,那些事情她这辈子都说不出口。
他们家庭不算富裕,但是也算是过的去,虽然是农民,但是离镇上也算是很近,上学就上的是镇上的中心小学。
小学的时候她成绩一直挺好的,家里望女成凤,想着她肯定能考上高中上个大学出来,但是到了初中就不行了。
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她家里就商量着把她送去镇上亲戚那去学个手艺。
那还是她亲小姨亲姨父,在镇上开了一家米粉抄手店,挺忙的。
她过去帮忙学手艺,说白了就是打杂,一个月一百块钱的工资,管吃住。
刚开始几个月都还行,她算账快也不偷懒,两口子都喜欢她,时不时的都要夸一夸。
直到年底的时候,有一天下午关门早,他姨父喊了几个朋友来家里吃火锅。
她这种不喝酒的人吃好了就早早的去睡了,迷迷糊糊的她姨父一身酒气就进了她的房间往她床上一躺,伸手把她抱住就伸进她衣裳里面摸她。
她连叫都不敢叫,害怕被她姨姨听见。
她连夜跑了的。
她不敢回去,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说。
也不敢再留下,害怕,又觉得恶心。
浑浑噩噩的跑到火车站上了火车,走到半道才清醒过来,才反应过来她坐上了去广州的车。
“安玉玲,我这辈子短短这二十来年说起来挺可笑的,好像一直都在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