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可不必当着诸神的面,说她死了。”烁阳是个睚眦必报的,被扶疏下了这么大的脸,说什么都要找回来。
扶疏也不是让人拿捏,一而再再而三受人胁迫的主儿,当即呛声:“我什么时候说她死了,没救了就是死了吗?那些身患不治之症拖着一口气的不也是没救了,他们死了么?”
“眼睛不好使就算了,耳朵也聋?”
“再说了,我说没救了就是没救了,看不懂别哔哔!少在这里不懂装懂,跟谁俩呢?”
她连珠炮一样骂出来,只把烁阳骂得狗血淋头,胸口剧烈起伏,大抵是从未被人下过脸。
这些真神和遗人,哪个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的,偏偏到了扶疏这里,总是他落下风!
“瞪什么瞪?眉毛下挂俩蛋就是用来瞪人的?”扶疏对烁阳耐心告罄。
自她诞生以来,一直被烁阳骚扰,三不五时就去找她,幸而她洞府外有结界,不然这洞府真成他的了,指不定在她沉睡时做些什么下三滥之事!
她一入定,是感知不到外界之事的,消化那些恶念,已经足够耗费心神了,她还要平心静气保证自己不会被影响。
每次收到恶念反噬,都会疼上很长一段时间,哪可能有心力去关心外面发生的事,甚至是谁来她洞府?
这些都是古橡告诉她的,她每次沉睡,都有古橡和连翘给她护法,也多亏了他们与她交情深。
不然,烁阳定会将他们挫骨扬灰。
毕竟,他们对烁阳来说总归是碍事的。
“你真是仗着本君宠爱,越发肆无忌惮。”烁阳憋了半天,憋了这么句恶心人的话。
扶疏:“……”
这是拿屎盆子往她身上扣,没有暗喻的意思,纯属被恶心到了!
“宠爱你大爷!”扶疏甩手一道净气打出去。
烁阳接下后,与这净化之力僵持两息才消掉。
他注意着没有让净化之力近身,若皮肉被烧灼,说明他也是恶念深重之人。
他不允许任何人看他笑话,虽然现在被扶疏骂得脸面尽失。
扶疏恶寒地搓搓手臂,看了眼周围噤若寒蝉、鹌鹑一样恨不得离她百米远的众神,心中划过一抹无奈。
她这些年一直降雨,将自己的净化之力尽数注入到雨水中,为他们消减恶念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不停地因自我折损、消耗、修炼而不得不一次次陷入沉睡,究竟值不值得?
那蕴含着净化之力的雨水,就算是神力最低微的遗人,也能察觉出来。
这世上只有一位真神身负净化之力,怎么可能看不到她做了什么?
但是,绝大多数自甘堕落,视而不见,甚至排斥她的拯救。
都是真神,个顶个的聪明,真的会看不透放纵恶念,最后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吗?
还是说她多此一举?
她并非有所图,也不需要他们回报,毕竟每个真神都在共同维系这个世界。
但他们畏惧惊恐的眼神到底令她深感寒心。
算了,怕就怕吧,总比厌恶强,她做自己的事,负自己的责任,扛自己的重担,走自己的路,又何须在意旁人如何想?
这些事都是心照不宣的,全凭良心吧……
扶疏忽而觉得没有必要生气,和这些人置什么气呢?
她要拯救的人不止这些,眼睛总要往山花烂漫处看,才不负这熠熠生辉的万千生灵。
周围众神的神情无一不惊恐,看着她的目光就像在看什么可怕的恶魔。
扶疏敛目不语,耳边寂静无声,惟有空青在她识海中的温声安慰。
他在说着一会儿带她捉厉蛟,去看海底鲜艳的水母,去看深渊游荡的海兽。
他没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废话,而是尽可能说些无关的事,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知不觉跟着忘掉今日的不愉快。
她侧首看向空青,道:“挺疼的。”
空青空出一只手摸摸她脑袋,嗓音如清泉泠泠:“我懂。”
怎么会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她是一个怕疼的人,手上划破了一个口子,都会坐在床榻上红了眼眶,不仅怕疼,还是个小哭包。
但她从未在人前表现过怕疼,也从未让别人看到她的眼泪。
消解一个人的恶念对她来说轻而易举,一百人一千人都造不成太大的影响,但成千上万看不到尽头的恶念与她搏斗,她也是会受伤会疲惫的。
尤其是她在这其中也会滋生恶念,身体中的净化之力从里到外灼烧她的五脏六腑、骨骼经脉,怎么可能不痛?
她并非无所不能,身负净水之力,也并不是百恶不侵的,她是生灵的一部分,生灵有的情绪她都有,只要是生灵,就都会滋生恶念。
有的会自行消解掉,但凤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