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庭院中央寂静无声。
院子里的下人都已被谢辰骁遣散,只剩他和成季,以及二人面前,跌坐在地上,双手被紧紧绑着的君晚宁。
在此之前,谢辰骁从未将这女子放在眼里。
娶她本就只是为顺祖母的意,因而尽管她日日在府里闹腾,只要她不去外面丢人,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知,竟会发生今日这一出?
谢辰骁冷笑道:“终日猎鹰,却不想被鹰啄了眼。”
君晚宁被成季拦住之后,便立刻冷静了下来。
今日确实是她冲动了,且不说街上不知多少人已经看过她的脸。皇帝出行,身边又怎会少了禁卫军?
她若就那样冲了上去,怕是连那轿帘都沾不上,便被不知何处飞来的箭矢一箭了穿心。
“沈梦瑶,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谢辰骁声音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成季却是知道,这便是侯爷雷霆震怒的前兆。
侯爷这回是真被气到了。
君晚宁面色冷静,反问:“解释什么?”
谢辰骁与沈梦瑶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夫妻,更何况如今这具身体里的人是她君晚宁,她做什么也没必要向这个瞎子交代。
谢辰骁袖中的鞭子突然飞出,毒蛇一般缠住君晚宁的脖颈,下一瞬,便将她整个人拉到了脚边。
成季吓了一跳,却不敢制止。
“本候好像早就警告过你,不许出府。”
沈梦瑶这具身体本就是自尽而死,脖颈上的伤口也只上过两回伤药,至今还红肿着。
如今被谢辰骁的鞭子这么勒着,不出片刻,定是要勒出血来。
君晚宁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哑声道:“我出门,知会过你。”
谢辰骁暗道这女人胆子真是不小,如今这个处境了,竟还如此镇定。
“本候答应了吗?”
君晚宁没有说话,他又问,“你去哪里做什么?”
成季眼见君晚宁表情越来越痛苦,额头冒出青筋,心中着急,却不知如何是好。
侯爷内力深厚,手中鞭子的力道有多重,曾受过罚的他是清楚的。
他一个大男人尚且险些承受不住,更何况夫人一个弱不禁风的高门贵女?
君晚宁冷着眸子,一字一顿道:“捡、喜、钱。”
在君晚清那里死过一回后,这点疼,算得了什么?
谢辰骁气极反笑,将一把匕首扔在她脚边,问:“带着这个去捡喜钱?”
君晚宁的呼吸渐渐弱了下去,她到底也不是铜墙铁壁,如此是撑不了多久的。
要向他服软吗?
不,她堂堂一位公主,谢辰骁他不配。
君晚宁咬牙道:“那又如何?”
谢辰骁对她的嘴硬感到意外,不是说沈梦瑶自幼娇生惯养,是个半点委屈都受不得,惯会哭闹撒泼的女人吗?
这副不怕死的模样让他莫名有几分挫败。
此时他的怒气便不知不觉变成了烦躁,大力挥手将君晚宁甩出足足十步之外。
君晚宁陡然得到新鲜口气,立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半躺在地上,身体微微发颤。
方才她近距离面对谢辰骁,看到他手上那枚上好的蓝田玉扳指,这种成色的玉,放在皇宫也是绝无仅有的。
身上的银绣暗纹蜀锦袍子料子丝滑无比,绣工精巧绝伦,价值比起万金,只会多不会少。
更不必说那根差点要了她的命的暗红牛皮鞭子,倘若她没看错的话,那是出自远洋之外离国的犀牛皮所制,整个大昭也就父皇的私库里有离国多年前上贡的一根而已。
这绝不是只凭侯爵俸禄或是皇家赏赐能买得到的。
此时再回想谢老夫人身上的打扮,也都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君晚宁此刻才认真去看眼前的男人。
谢家几十年没有入朝的子孙,爵位却坚不可摧,其中原是有玄机的——谢家富可敌国。
皇家不敢轻易动。
君晚宁意识到自己不能跟谢辰骁闹得太僵,不论如何,她如今很需要侯府夫人这个身份。
凭她一己之力,或是沈家嫡女的名头,都不足以与那个位置上的人抗衡。
此时院门外传来吵嚷的声音,谢辰骁不耐烦吩咐道:“去看看。”
成季立刻领命下去,出去就看到沈家大公子在与府卫争辩。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我!”
府卫看着夫人被绑着带进院子的,怎敢就这样放沈家大公子进去?虽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总之定然不是沈大公子见了会高兴的事。
成季不愿去对上沈家大公子,京城谁人不知这位少年将军宠妹无度,在沈梦瑶的事情上,那是一点道理,一点原则都不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