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枝?”
这时,一声惊呼打断了沈容枝的思绪,她抬眼望去,果然见到林烟儿正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朝这边走来。
她的装扮虽和平时无异,但发髻却有些乱了。
显然是听到动静时急着赶来没来得及整理。
说话间,林烟儿已经行至近前,她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地臭,比起从前似乎更憎恶沈容枝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这是我的院子,你最好赶紧给我离开!”
说完,她立马高声呵斥:“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她给我轰出去!”
她着急忙慌地要将人赶走,却是有种欲盖弥彰的样子。
“你急什么?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我拆穿吗?”沈容枝慢慢踱步,说话间已经站到了那白袍人的身侧。
笑容中有一种洞若观火的嘲讽。
“我心虚什么?!”林烟儿口中问着,却是极为狡猾地留了个白,引诱沈容枝。
沈容枝却不接招,一开口却已经换了个话题:“我来是想和你核对一下账目的问题,林烟儿,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账目?”林烟儿眼神一闪,却是冷笑,“果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前脚才得势,后脚就插到我头上来了?”
“我又没有做过什么逾越的事,凭什么听你差遣?沈容枝,你耍威风挑错地方了!”
在众多下人面前,两位主子争论得这样面红耳赤,着实不大体面。
一时间人人拼命低头装聋,生怕会殃及池鱼。
一片的寂静中,却只听闻沈容枝的脚步声轻轻,半晌,她淡淡开口:“林姨娘,你确定没有做过什么逾越的事吗?”
“那每月从账房支来你这里的两千两银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沈容枝敛了笑容,将手中的账本扔到了林烟儿脚下:“如今母亲特地命我管这府上的账房一事,我倒是想问问你,我可还够格?”
下人们弓着的腰更抖了,额头冒出了涔涔冷汗。
上辈子沈容枝主管算账一事,早已对这副场景拿捏得出神入化,最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摆什么样的姿态。
此刻她话一出,面上最后一点笑意也无,就连平时跋扈惯了的林烟儿也不禁为她所震慑。
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死死咬着唇,却还是硬生生顶住了压力,冷声道:“什么两千两,你这分明是诬赖!既是诬赖,我又为何要辩解?”
沈容枝淡淡一笑——若是一般人早已投鼠忌器,没曾想这林烟儿倒是个硬骨头。
如此一来,她就愈发好奇了那两千两的去处。
如此大的一笔银子连续这么久拨来翠玉轩,加之这边的驱邪动静,沈容枝不信将军府的主子们不知情。
她沈容枝今天还真铁了心要问上一问!
沈容枝的手垂在袖中不自觉握了握,眼眸之中有一股不易察觉的怒气正在酝酿。
“林姨娘错了,我并非要你辩解。你若是清者自清也就罢,只需拿出账本,一查即可。”
“贱人!你凭什么命令我!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沈容枝不动如山,抬眼刚要说话,却见到有一人不知何时已经走进了院中。
裴极。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同沈容枝的视线相撞,二人就这么冷冷地瞧着对方。
林烟儿宛如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朝裴极扑了过去,期期艾艾地哭诉:“将军,求你替烟儿做主!”
“夫人不知何故冲进我的院子,张口就说我是妖女,说是无论如何也要将我赶出将军府!”
“我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能期盼的,也就只有将军了!”
裴极的视线冷冷淡淡从林烟儿的面上扫过,随即落在一言不发的沈容枝面上:“果真如此?”
沈容枝冷笑:“妖女?我为何要说你是妖女?”
“你分明是瞧见我在做法驱邪,你这是借机挑衅,我早已知道我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林烟儿的眼中满是愤然,“将军,您若是不信,这院中的人都可替我作证!”
她说着,眼中却是迅速闪过了一丝得意——这院中的可都是她的人!沈容枝这下才真是百口莫辩!
小桃一听也急了,忙站出来解释:“不...不是的!将军!林姨娘在撒谎!”
话还没说完,先前跟着林烟儿赶来的下人这时都哗啦啦跪了一片,口中道:“是啊将军,林姨娘是被冤枉的啊!您要替她做主啊!”
“谁人不知夫人出身高贵,林姨娘的确不比您!可好歹,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身为主母,怎可如此心狠手辣!”
“一条命?”一片哭丧中,沈容枝兀自呢喃了一句,这才恍然地笑了笑,“是了,谁人不知大齐最忌巫蛊之术。”
先帝在位时,曾在巫蛊这方面吃过不少的亏。从那之后,皇家便下令整个大齐范围内再不得出现巫蛊之术。
若是林姨娘被冠以巫蛊妖女之名,的确是死罪一条。
所有人都看着沈容枝。
那女子站在人们舆论的中心,却是不急不躁,甚至还有那么点儿心不在焉,然而就是这样,她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