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水汽蒸蒸,让简陋的驿所内室更加潮湿闷热。
坐在浴桶里赤裸肩背的周景云举着邸报,借着旁边的灯看完,轻轻舒口气。
“原来是大将军家的趣事。”他轻声说,将邸报递出去,示意一旁的仆从,“还给张中丞吧。”
仆从接过疾步而去,但不多时回来了。
“世子,张中丞走了。”
走了?
周景云坐直身子,侧头低声问:“去哪里?回京还是…..”
仆从低声说:“没敢跟随查看。”
张择护卫众多,又极其警惕,不能窥探。
周景云默然一刻,想着适才张择桌案上堆积的文书,问:“家里都还好吧?”
马上就要到京城了,世子倒是越发常问家中,是关切先送回家的那位小妻子吧。
仆从应声好,特意说:“夫人还带着少夫人去拜访姨夫人呢。”
夫人或许会对新少夫人不满,毕竟不是父母之言,哪个当婆婆的都不会高兴,但鉴于世子的状况,夫人为了面子也不会把少夫人赶出去。
周景云默不作声,看着仆从还拿着的那封邸报。
因为张择走了,驿丞不肯也不敢接这个,只能再拿回来。
仆从察觉周景云的视线,忙问:“世子是担心李大将军那些人的事?”又笑说,“咱们家从不与这些人来往,风波闹再大,也与侯府无关。”
家中的成年公子们远离京城,未成家的公子们被严格管束,不吃酒赌博,远离纨绔和是非。
周景云嗯了声,但下一刻,还是猛地站起来,带着一身水迈出浴桶。
“走,回京。”
仆从惊讶,走?这澡岂不是白洗了!
……
……
天光大亮的时候,雪柳垂着头来到东阳侯夫人的院落,并不见东阳侯夫人,连许妈妈黄妈妈红杏都不见,婢女们也似乎少了很多人。
“今日皇后生辰,夫人天不亮就去朝贺了。”婢女樱桃笑说。
雪柳带着几分懊恼:“我竟然忘记了,没早早来伺候夫人。”
樱桃笑说:“哪里劳动你,我们总不能白吃饭。”说着推雪柳,“姑娘快去歇着吧,宫里宴席散了也到午后了,到时候你再来。”
雪柳迟疑一下,问:“可带了少夫人去?”
樱桃摇头:“怎能带她?尚未赐品级呢。”
周景云回来后见了皇帝皇后,才会给妻子领封诰。
再者,少夫人的出身,侯夫人也绝不会带着她去那种场合。
雪柳松口气要说什么,有人唤樱桃,樱桃便扔下一句“我先去忙了。”便走开了。
雪柳只能自己站了一刻,要走,又不想走,不走又不知道做些什么,看着两个小丫头擦地,指点了两句才走出去,身后隐隐有声音传来。
“….雪柳留咱们这里了?”
“那大丫鬟多出一个,替换谁?”
“你们急什么啊,又不是会真的一直留在这里,等世子回来…..人家有好去处呢。”
“….我看不一定,新少夫人容不下她…..”
“行了,不要乱说话了。”
听到这些话,雪柳脸色涨红,又是委屈又是恨又是恼火,还有几分惶惶,走出侯夫人的院子,就看到几个小丫头乱跑。
“….少夫人在花园里游玩呢。”
“….那边厨房备了很多果子。”
“…杏儿她们说少夫人很喜欢散果子,我们也去等着。”
雪柳又怒又冷笑,好啊,日常一副屋门不出的模样,夫人刚出门就去游玩了,还吃吃喝喝,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她将手恨恨攥了攥,也向花园去了。
……
……
“少夫人,就该多出来走走。”
春月笑说,将锦垫铺在亭子上。
庄篱坐下来,倚着栏杆看湖水,东阳侯府占地大,湖水也阔朗一片。
“那边是荷花池。”春红指给庄篱看,又问,“荷花苞没了,荷花也都谢了,不过还有荷叶杆子,少夫人要不要?”
如今连春红都敢跟少夫人说笑了,春月在旁抿嘴笑。
“杆子就算了。”庄篱笑说,“让人给我挖一块藕。”
春红好奇问:“藕也可以当摆件吗?”
庄篱点头:“可以啊。”
春红果然去唤园子里的仆妇挖藕,又有仆妇们笑着过来,拎着一篮子鲜花:“刚摘的,少夫人挑一朵戴。”
庄篱捻起一朵,不过没有戴在头上,而是扯下花瓣扔进了湖水里。
“戴我头上不如扔水中。”她说,看着花瓣在湖水中漂浮。
少夫人连树枝花杆都喜欢,还以为是个爱风雅之人,没想到会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