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苒紧紧地拉着顾老爷子的手沉默了好久好久。
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嘴唇被她咬破了皮，淌出鲜血，顾老爷子才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脑袋，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
“爷爷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就是不愿意看到你如此伤心的模样。”顾老爷子的声病有些沙哑。
一直？顾千苒心如刀绞，这也就是说，爷爷已经查出病情很久却迟迟没有告诉自己是吗？关键之刻，自己这个没心没肺的孙女竟然也没有看出来是吗？
她自责又内疚，无法原谅自己。
顾老爷子看出来了，那只枯瘦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一下又一下。
晚上琛宝瑜宝放学回家，顾老爷子像平时一样，强撑着身体陪他们一起吃完饭，但他自己却没有吃两口。
“爷爷，喝点两口小米粥，胃里也许能舒服一点。”顾千苒的一双眼睛一直望着老人家，仿佛担心稍不注意老人家就飞走不见了一样。
“好，你们也吃，琛宝多吃点这个，你不是最爱吃鲍鱼红烧肉吗？我专门让刘嫂给你做的。”顾老爷子的脸上似乎还带着隐隐笑容，不停地帮琛宝和瑜宝夹菜。
顾千苒看到了，鼻子有点发酸，实在坚持不住，她提前离开，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好久好久，直到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着了她才再出来。
她的眼睛肿得像个铃铛一样，鼻子也红红的。
放缓脚步下楼，她原本想去看看顾老爷子睡了没有，经过书房的时候才发现，老人家一直在书房的躺椅上坐着，表情痛苦。
“爷爷，您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很疼。”
顾千苒连忙进去，不争气的眼泪又开始在她的眼睛里打转。
“还好，我已经吃过药了。”顾老爷子微微睁开眼睛看看她，然而后快速闭上，眉心仍旧微微皱在一起，好久之后才慢慢放松。
“人家都说，肝癌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的一种病，我已经很好了。”阵痛过去之后，顾老爷子却依旧躺在软榻上。
顾千苒伸手帮他拉好毛毯，看着他额头上冒出的一层细小的汗珠，她立刻站起身，拧了一个热毛巾过来，帮他擦汗。
爷爷到底在经历着什么样的痛苦，其实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究竟有多疼，才能让他浑身颤抖呢？
“爷爷，我联系过医生，我们可以做肝移植的手术，虽然是很大的手术，但成功率很高的。”顾千苒声音哽咽。
她看过了顾老爷子数次检查的各种单据，所有核磁，也跟无数业内专家级别的医生联系，但结果是，顾老爷子的病情已经非常严重。
其实早在一年之前，老先生在做全身检查的时候就查到了，那个时候还不严重，他瞒着顾千苒做了一个射频消融的手术，就是试图烫死肝部的癌细胞。
手术很成功，但术后不到一年，癌细胞就再次复活，而且短短一年的时候，已经占据了他整个肝部。
如今，是否已经扩散，谁也不知道，因为老爷子已经整整一个月没再去医院检查了。
“千苒，爷爷年纪大了，承受不了那么大型的手术了。”顾老爷子摇摇头，平静的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份超然。
因为尝试过，他才知道不可能。因为太辛苦，他才不想在最后的日子更加痛苦。
“我想就这样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每个人都是会去的，我活到这个年纪，看到我的千苒结婚生子，看到我们的琛宝瑜宝这么优秀，我已经值了。”
顾老爷子尝试着做起来，不过暴瘦让他的力量消失殆尽，他强撑的胳膊动了动，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如果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身体的其他器官，单纯只是一个肝移植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相反，只会让他的残生钉死在病床上，承受更多的痛苦而已。
“可是……”顾千苒不死心，她还想用自己的努力把爷爷拉回来。
“千苒，我累了，睡一会儿，等一下你也回去吧。”顾老爷子慢慢地闭上眼睛，不过他的嘴唇却一直在发抖。
顾千苒猛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困制地滚落。
她看得出，爷爷并不是累了，而是新一轮的疼痛再次袭来，他需要全心全意地跟病魔，跟疼痛做斗争才行。
黑暗当中，顾千苒就坐在顾老爷子的身边，听着他沉重的呼吸一下比一下更急，她的心早就揪成一团。
即便不能手术，难道就没有一种方式可以缓解爷爷的病痛吗？
她不死心，除了整天整天陪在顾老爷子身边照顾，她就是联系全国各地的医生，向他们寻求可以帮助顾老爷子的办法。
“千苒，我先去公司了。”
刘宣把一大摞的资料拿过来，跟顾千苒一起坐在客厅里研究了很久，却没能找到一种真正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
癌症原本就是尚待解决的医学难题，更何况顾老爷子的年纪还那么大了，病情也这么严重。
“公司的事情你放心，我会尽可能的多做一点，如果有实在拿不定主意的，就拿过来交给你处理。”
临走之前，刘宣忽然伸手紧紧的抱住顾千苒。
天底下，或许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