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洲在天色微明时醒来。
四周悄无声息,整座军营都沉浸在酣梦之中,赫连洲睁开眼,听到营帐外的呼啸风声,低头就看到怀中睡得正香的林羡玉林羡玉侧躺着,枕着他的肩膀,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呼吸平缓,气息温热。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他心潮起伏,不由得搂紧了林羡玉,却无意间弄醒了他。林羡玉动了动,嘤咛了一声,很是不满地用脸蹭了蹭赫连洲的颈窝,咕哝着问:“什么时辰了?”天还没亮,继续睡吧。
“为什么弄醒我?”林羡玉疑惑地抬起头。
赫连洲语塞
“没有正经事情为什么要弄醒我?”没睡醒的林美玉脾气大得很,破着眉头。在赫连洲的怀里翻了个身。背对养他。效气未消地说,“这样摘得我都睡不姜了!赫连洲很无奈,僵着身子不敢动,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帮林羡玉掖了掖被角,
靠近时发现,林羡玉已经睡熟了。
“......”这才眨眼间的功夫,
赫连洲忍不住轻笑,心又软又热。
他不像林羡玉那样嗜睡,他向来醒得很早,这是他从幼年时就养成的习惯
那时他和母妃在冷宫中生活,皇后派来的宫人仗着势作威作福,对他们百般作践,让他们戴着镜铐清扫宫院,无论寒冬还是热暑,都是目出时起,四更天时才能睡。静贵妃病重,四五岁的赫连洲承担了所有苦活。脚腕被铁镜铐磨出血,他也不喊疼,依旧弓着身子擦洗地砖,旁人吓得瞠目,他仍脸色漠然,任血一滴滴地落在身后的地砖上。那时宫中人都以为二皇子是哑巴
后来进了军营,士兵们也说怀陵王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其实赫连洲也不想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什么事能挑起他的情绪,直到林羡玉出现,这个娇气的祁国小世子,像一只意外闯进朔北大漠的蝴蝶,穿着花里胡哨的衣裳,衣袂飘飘地穿梭在王府的回廊中。他还很爱哭,眼泪像是不值钱的砂砾,扑簌簌地掉不完,可他又很爱笑,从不吝啬于表达情绪。巴掌大的脸,每天轮番上演喜怒哀乐
因为林羡玉的出现,原本荒凉的后院多了一棵槐树、一方菜园、两只兔子....一切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甚至在婚后的某天,赫连洲上完早朝还没走出宫门时,就已经开始期待回府了。用林羡玉的话说,应该是回家,
从此他也是有家有室的人
赫连洲侧过身子,看着林羡玉纤瘦的背影,伸出手,虚虚地抱住他的腰
林羡玉身上总是很香,哪怕在北境的风沙里吹了四个月,却还是一身细皮嫩肉。
赫连洲想:玉儿乖,再陪我一段时间,好不好?北境没那么差,大漠孤烟也别有一番意境。等寒冬将至,我就送你回家。他在林羡玉的头发上印了一个吻,随后蹑手蹑脚地起身,拿了外袍,到营帐外穿
耶律骐派来的使臣还在军帐中等候消息,赫连洲走过去,告诉他:”转告斡楚王,两地百姓本就是同根同源,民间来往如此之频繁,根本无法断然切割。本王虽然是奉朝廷之旨,前来劝归,轻易不会大动干戈,但如有必要,本王绝不会往回退,还请斡楚王不要心存侥幸,更不要固执己见。‘使臣慌忙躬身行礼:“是。
赫连洲看着使臣远去的背影,召来桑荣,说:“让乌力罕再调一万人过来。
桑荣神情肃穆:“您的意思是一
“这里必有一战。
“可是您领的旨意是劝降。
“你认为耶律骐能被劝动?他这样的藩王,即使归降,也是后患无穷。”赫连洲转头又问:“斡楚皇庭的事都调查清楚了吗?桑荣点头,开始如实汇报:“耶律骐是老斡楚王的第四个儿子,幼年时意外落马,造成不可治愈的腿疾,从此无法行走,只能坐轮椅,一坐便是二十年。老斡楚王因此很不看重他,他原本也是几个郡王中最没有继承可能的一个,直到五年前,他身边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幕僚。“据说此人原本是老斡楚王的幕僚,后投靠耶律骐,在这人的帮助下,耶律骐势力大增,渐渐的,朝中军中都有支持他的人。后来斡楚王病重,耶律骐抓住机会发动宫变,在斡楚王死后便顺利继位。桑荣沉吟片刻后说:“只不过,听说那位幕僚在耶律骐继位后没多久就病逝了,自他死后,耶律骐性情大变,变得愈发阴狠。"病逝?
“是,已经离世了,耶律骐曾想将此人的墓迁至王陵,却被他的三哥耶律端上书弹劾,两人因此结下梁子,朝中人尽皆知。赫连洲眸中寒光隐现,吩咐道:“将朝廷的劝降书誊录一份,送给耶律端。
”是。
桑荣刚走,纳雷又迎了上来,向他汇报官榷的情况:“绛州府令的兵马还守在官榷门口,他派人来问您,此事该如何解决?“阿古木已经抓回来了吗?
”在牢中。
“你去审一下,让他把绛州府令,知府一干人等贪墨枉法的情况都交代清楚,随后呈报朝廷。他若是不招,就告诉他,这不是绛州,这是我的军营,太子一党保不住他,我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是。”纳雷领了命
“审案的事不要告诉王妇,身上要是沾了血,就换身衣裳再去见他,免得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