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啊。”
闻人约定神一想,确实如此。
“……是了,没有实证,最多治一个里长知情不报的罪,也就罢了。”
乐无涯笑吟吟的:“还有哪里你觉得古怪的?”
闻人约细细一想,便记起了那桩事来:“那字迹被人用刻刀加深过。”
乐无涯的笑意越发灿烂。
闻人约往深里推测道:“按理说,若丁柘派来的人知道此事,便不该急于尾随他们进去……因为那痕迹被刀划深了,即使被漆刷过,字迹犹能存在。张继派来的人发现遮掩不成,必然要拆了木板,带出门来销毁。他们根本不必进去,只需要在门口把他们堵住,栽赃他们是偷窃木板的小偷,闹将起来便是,何必要跟进去。况且……”
况且那二人看见木板后,露出的诧异神情,不似作伪。
那字……可能真是旁人加深的,逼着里长、张继等人无法私下遮掩,只能大张旗鼓地抬板出来,把此事闹大。
还有那两名乞丐,明明事不关己,为何如此紧张?
仅仅是因为见官害怕,还是……
说起乞丐,前段时间,顾兄整顿流丐,颇有建树,似乎是和南亭本地的一个杆儿头有了联系。
那人叫盛……
想到此处,闻人约猛然抬头,看向乐无涯。
乐无涯略略歪头,俏皮地望着他。
在二人沉默对视之余,何青松一路跑来,大声禀报:“里老人武威,想面见太爷。”
乐无涯注视着闻人约,露出了漂亮的笑容:“有请。”
他补充道:“里老人李三泰、江温韦、康杰,已在外面等候许久,都等着面见太爷。”
闻人约眉心一动。
乐无涯背手一笑:“想通啦?”
闻人约深吸一口气:“此事是……”
乐无涯微微地一点头:
这才是真正的长进了。
孺子可教。
乐无涯大踏步迈至堂前,朗声道:“统统有请!”
说完,他便张开扇子,大踏步往前而去。
闻人约站在原地,仍保持着与他对谈的姿势,自言自语道:“……是你。”
是啊,是他。
所以,顾兄招摇过市、大肆宣扬。
所以,他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厕坑写反诗一事,虽然审不出什么来,但足够让诸位里老人恐慌起来了:
承包厕坑,确实有利可图,但目下大家斗得眼红,下次使出什么阴招,实在难说。
这次是反诗,那么下回是什么?
往坑里扔鞭炮?还是蓄意伤人?甚至把人推进粪坑里?
要是满墙都写满了反诗,那他们该怎么办?把厕坑拆了?
当厕坑变成一只烫手山芋、而衙门又不允准转让公地时,这些人会选择什么?
——他们会把厕坑还给衙门管理,把这烫手山芋丢出去。
当然,为了急于甩出,他们绝不会管衙门要修葺厕坑的钱。
顾兄教导过他,凡有案件,得利最多者,嫌疑最深。
闻人约侧过脸去,望向乐无涯的背影。
乐无涯走起路来,体态风流潇洒,七品官服飘飘,活似一面招摇飘逸的艳帜。
他抬手按住怦怦乱跳的胸口。
先前的顾兄,仁义为本、勤恳爱民。
可眼下场景,必是他处心积虑、早有所谋的。
他直直望着他的背影,仿佛是第一天认识他。
……
乐无涯大步向前,并未回头。
正如他所说,害人,是要出血的。
早在绘制厕坑设计图时,乐无涯就知道,厕坑一事,虽只是诱人小利,可早晚要酿大祸。
乐无涯等这一场大祸,等了许久了。
里老人是乡绅望族,从乡里百姓中得利甚多。
让他们出出血,白白为百姓们建上这么一座厕坑,运营成熟后,再甘心情愿地交还给衙门管理,乐无涯觉得合情合理。
而自己在背后处心积虑、筹谋多时,暗暗等着他们下手,自然也是要出出血的。
乐无涯稍稍偏过脸去,用余光看向站立不动的闻人约,抬手按住了心跳有些加速的胸口。
……这段友情,便是他要付出的赌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