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注意到她手里的饭含,禁不住悲从中来。
乔翎再见到姜迈的时候,他那双美丽的,仿佛饱含着一汪秋水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姜迈仍旧是好看的,脸色苍白,却也平和,眼睫低低地垂着,仿佛深陷梦中。
乔翎伸手过去,用手背触碰他的脸颊。
是柔软的,光洁的,好像他还在的时候一样。
太常寺的官员守在旁边,缄默地注视着这一幕,许久之后,才轻轻出声提醒道:“夫人,您该开始着手了……”
再拖下去,尸身僵硬,就很难叫他把嘴张开了。
乔翎默不作声地点了下头,伸手将姜迈的下颌轻轻掰开,将早就准备好的玉质细米徐徐倒入他口中,最后又同样放轻动作,叫他恢复原样。
外边丧棚已经搭建起来了,侍从们抬了棺椁过来,一干用物都是早就准备好的,自然周全。
小罗氏心里边其实早有准备,只是真的接到消息之后,头脑之中还是放空着轰鸣了很久。
她说不清自己是以什么心情来到越国公府的。
多年前,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午后,越国公府的人去报丧,她的姐姐故去了。
现下,当年那一幕仿佛又重演了……
往越国公府来的时候,小罗氏一路上都很平静,然而真的进了正院的门,瞧见丧棚下置放着的棺椁之后,她忽的腿下发软,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包真宁及时地将母亲搀扶住,而小罗氏在恍惚之后,轻轻推开了女儿的手。
她说:“我没事儿。”
徐妈妈从里边迎来出来,她是罗家的旧人,是跟着大罗夫人一起来到越国公府的,从某种层次上来说,她是最能共情到小罗氏的人。
四目相对,神情俱是戚然。
徐妈妈只是说:“我们太太在里边呢,您也去看看国公,跟他道个别吧。”
乔翎坐在床边,脸上的表情很难用言语来形容,见小罗氏过来,她站起身来,叫了声:“姨母。”
小罗氏怔怔地看着塌上的姜迈,没有应声。
乔翎便将她拉到床边来坐下,继而将姜迈的手递到她的手里:“您最后陪一陪他吧,姜迈他,其实是很感激,也很挂念您的。”
那死去之人的最后一丝余温还未散去。
别人可能会忌讳,但是姨母是不会的。
小罗氏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脸孔,默不作声地垂泪,良久之后,她站起身来,由衷地同乔翎说了句:“阿翎,多谢你。”
谢你在弘度的最后时间里陪伴着他,也谢你这样细微的顾全着我们姨甥二人的感情。
悲哀很快被按下,小罗氏擦掉眼泪,很冷静地说:“还没到可以尽情哭泣的时候呢,别叫弘度看着难过。有什么我能帮衬的事情没有?”
……
丧事上须得准备的事情不少,越国公府的人从午后忙到天黑,直到外边明月高悬,送走了客人们,才有空停下来吃几口饭。
但也都是食不知味。
广德侯夫人打发儿女回去,自己留在越国公府帮着操持几日,直到要紧的事项结束。
小罗氏也同梁氏夫人说起:“夫人,我……”
梁氏夫人没等她说完,便应允了:“叫徐妈妈给收拾个房间,夫人只管安心住下便是。”
小罗氏真心实意地谢了她。
张玉映眼瞧着自家娘子忙了一天,好像连伤心都暂且忘记了,心里并不觉得安心,反而愈发忧虑了。
晚上她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娘子喜欢的小菜,这会儿娘子却也跟没察觉到似的,只在吃摆在面前的那一道……
张玉映有些不安,忽的听见门外有人言语,扭头去瞧,却是老太君院里的芳衣过来了。
她进门来朝梁氏夫人和姜二夫人、广德侯夫人等人行了礼,这才轻声同乔翎道:“太太,老太君请您过去说话。”
梁氏夫人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姜二夫人与广德侯夫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这其实是姜迈遗言的后续。
她们什么都没说。
梁氏夫人瞧着儿媳妇:“我跟你一起去?”
乔翎微微摇头:“我自己过去吧,婆婆,你也累了一天了。”
梁氏夫人见状,也没有强求:“好。”
芳衣带着几个侍女,提灯在前,乔翎协同张玉映,随同在后。
芳衣是个极为活泼的性格,若是以往的时候,这会儿早该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了,可是现下既逢姜迈病故,又遇上爵位更迭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两重缘故累计起来,一路从正院那边过去,她竟一声也没有坑。
一路到了老太君住处的门外,芳衣才低声回禀了一句:“老太君,太太过来了。”
老太君的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有些苍老的沙哑:“叫她进来吧。”
芳衣轻轻“嗳”了一声,做了个请的姿势,守门的侍女随即将珠帘掀起。
乔翎朝她们点点头,带着张玉映,走了进去。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太君的脸色有些苍白,桌上摆着几样吃食,只是都没有动过的痕迹。
她原本大概是卧在塌上的,这会儿乔翎进去,还能瞧见褥子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