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典礼的确举行得十分隆重,前前后后进行了三次大跪,三界王尊都亲自在玄水战神的陵前点上了抚魂香,各界臣使更是奉上了无数奇珍异品以表哀思与敬畏。这抚魂香,抚的是那死去之人的魂魄,可是即砚的魂魄又在哪儿呢?
大祭典礼结束后,神尊邀请人族妖族前往天宫赴宴。不过一个时辰,众人便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望舒因为要参加宴席,也不得不提前离开,她告诉汀滢,等到月升的时候,会派月车来接她。
汀滢送走望舒后,便从陵寝正后方的一条小路向山脚走去。山脚有一座小亭子,那是她请求望舒从即砚的神府里迁过来的。从前在神府,即砚闲来无事时会坐在那个亭子里抚琴,她便懒懒躺在他身后,有时候可以安稳睡一整个下午。
这个山脚很安静,人们每每都是在正陵前拜完就离开了,没有人想过来这里。汀滢向来不想与那些前来祭拜的人碰上,所以她都会在这儿,静静看着远方的海面,一坐就是一天。
就当和从前在神府一样陪着即砚了。
汀滢就那样怔怔的坐在亭中,思绪正飘忽着,耳朵突然一动,察觉到身后有人悄悄走近。“什么人这么不声不响?”心想着,她长袖里的手已经伸出了尖利的爪牙。感觉着那人越来越近,她倏地一转身正准备伸出爪牙,猛然又对上了祭典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那脸隔她仅差毫米,在对上她眼睛的那一刻,那琥珀中的瞳孔明显的骤然一震。
煜谷一直对自己的一双眼睛颇为骄傲。他这双眼睛,不只在妖界,哪怕是神界和人界,也是出了名的漂亮。但眼前这个女子的眼睛,却比他的还要胜上三分,犹似一泓清水,又如晴空一般明净,竟叫人看得有些入神。
汀滢见状,立刻收回了袖子里的爪牙,踉跄向后退了几步“你是何人?你可知偷袭神侍,与偷袭神使定罪无差!”她懊恼道。
煜谷迅速将目光从她的眼上收回,轻咳一声“看姑娘在祭典上看小生我那么久,还以为姑娘认识小生。”他玩笑道,其实他也只不过是不想去天宫跟那些贵族惺惺作态,便在这埋了大战神的岛上四处转转,没想会又碰到她。
汀滢恼他那副自以为是的玩弄模样,她好歹也是月半神女的贴身神侍,就算是在天宫,也无人敢对她这般调戏。她侧过身瞥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泼皮。祭典上我也只是偶然撞见,本无心冒犯,你若觉得我是故意,那便随你。”
“噢?那小生我告知姑娘身份后,能否请姑娘也介绍一下自己?”他依然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眼睛打量着她身上那股游窜着的似有似无的兽气,眼前这个女子若真是只神兽,倒真想看看她的原身是何方神圣。
“那你便先说你是谁?”
“姑娘看着是个爽快人,我便自报家门了。”他向后退一步,拱手道“小生乃妖界大皇子,名唤煜谷。”
妖界大皇子?那岂不就是那妖尊的嫡长子,妖界太子。想到这,汀滢更加恼火,这么一个戏谑的泼皮怎么不偏不倚是妖界太子,还正好让她碰上。不过方才祭典,他似乎一直跟在妖尊身后,又同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她本早该猜到的...
“...”她只全怪自己的木头脑袋,可规矩还是规矩,一个神侍,可得罪不起妖族太子。她悻悻侧转回身,低着头对煜谷行礼“小仙见过煜谷殿下,方才是小仙颇有不识,没想殿下还停留于此没去天宫赴宴,望殿下海涵。”话虽退让,可语气却尽是押不下的不服气。
煜谷背着手向前一步,故作没听出她的语气“无妨,本太子一向不与人计较这些,你只需告诉我,你的身份。”
汀滢脑子一转,想必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这个太子爷面对面碰上,倒不如随便报个名字打发了事。
“回殿下,小仙名叫...梧茗。”
“看你一直跟在月半神女身后,想必你是她的神侍咯?”
“是。”
“那你...”煜谷本想继续问下去,远方却突然传来一声天马的啼叫。
汀滢转身看到那从海面上驶过来的月车,眼里直冒亮光,原来已经到了月升日落的交替之时了!她高兴地看着天马拉着车来到亭边,待其刚落地,她便一把跳上月车,生怕那煜谷再多问一个字。
煜谷看她慌慌张张倒是有趣,那天马也是神兽,却比她一个已修成仙身的要沉稳得多。
汀滢抓起缰绳,迫不及待的对煜谷拂了拂身“太子殿下赎罪,只是已经到了日月交替的时辰了,小仙要赶回去与我家神女复命了。”
煜谷没再言语,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便看她快马加鞭的驾车离开了。对这个小神族的身份,他确实好奇,但也并没有想一探究竟的打算。他们妖族向来是在魔族的衬托下才在人神两族眼里显得纯良,如今魔族被压,妖族更要各处小心行事。不用惹的是非,不用管的闲事,他一样也不会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