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识夏喊出那几句话之后,昭云宫中的狂风突然就停住了。
整个世界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院子里的所有人都不动了,连法阵上那些不断循环流转的符文也齐齐变得滞涩。
一片诡异的迟缓静默中,只有苏识夏的神智还保持着清醒。
她安静站在原地,脚下自始至终没有挪动半步,只倔强地仰着头目光死死紧凝着远方大殿的方向,像是笃定了夜黎一定会出现。
或者该说,就是摆足了架势,誓要等到他出现为止。
苏识夏之前说让他“让开”的时候,秦熠就立刻配合地退到了一边去。
那天地凝滞的异响也影响到了他,一直到苏识夏指尖的一滴血再次滴落到法阵上,那诡异的凝滞感才被破除。
秦熠如梦方醒般骤然回过了神来,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虽然昭云宫里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可他还是隐隐察觉到了空气中凝聚的危险气息。
“刚才那是……”
他张口欲问。
话刚开了个头,就听苏识夏的声音恰在此时传入他耳中。
而让更让他惊讶地是,他眼前的苏识夏根本没有张口!
“我现在是用传音术和你说话,时间紧,我没时间和你多解释。下面我说的话,你一定记仔细,不想死的话,就按我说的做。”
传音术?
秦熠看向苏识夏的眼神越发深邃了几分。
看出她是不想两人之间的交流被人察觉,他几不可见地对着苏识夏微微点了下头,示意他明白了。
苏识夏的目光始终没往他的身上多看,可传入他耳中的声音却无比清晰。
“我救不了所有人。”
苏识夏上来就和秦熠直接亮了明牌。
“夜黎之前准备地太充分,再加上你父皇和肃王……甚至现在或许连安王的头颅都在夜黎的手里。”
“他用来压阵的筹码比我多太多,我纵然能在玄术上能赢他,但地利已经甚至是‘人和’都已经被他给占尽了,我就算是拼尽全力,也只能尽量削弱他,压制法阵的影响范围,将危害降到最低。”
秦熠听完苏识夏这番话,像是想到了什么,张口刚想要询问。
可想起苏识夏和他说话都是靠传声,他抿了抿唇,最后直接道:“你需要什么都可以和我说!只要能除掉夜黎让你们安全离开,我可以压上一切,包括我的命!”
苏识夏听懂了他的意思。
秦熠应该是想多了,他以为她现在用来对抗夜黎的这法阵,也和夜黎设下的那邪阵一样,需要用皇家的人命,鲜血,甚至是头颅来做祭品。
而秦熠说的那些话,就已经清楚表明了他的态度。
只要苏识夏有把握能取胜,他可以主动搭上他的性命来做那压阵的祭品。
毕竟,他也是东陵皇帝的儿子,纯正的皇家血脉,真用他来压阵,“效果”至少不比肃王差。
苏识夏确实没想到秦熠竟然这么能豁得出去,不由微微侧眸瞄了他一眼,却很坚决地拒绝了他。
“我用不上你。”
她说地简单干脆,根本没考虑要给秦熠留面子的问题。
“我能感应到,夜黎设下的法阵现在已经将整个皇宫都封锁了,法阵的影响范围也已经覆盖了整个上京城。”
“接下来,在这法阵里死的人越多,他的实力就会越强。”
苏识夏依旧用传音术暗暗同秦熠传声。
“所以,接下来你要做的事,就是在我用法阵牵制住夜黎的同时,尽快带着人撤离皇宫,走的人越多越好。”
秦熠在听到她说她要留下来牵制夜黎的时候,眉头就已经深深皱了起来,显然对她的提议很是不赞同。
可苏识夏这会儿也没心思再和他争论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不等秦熠开口,她便兀自继续说道:“你必须要照我说的去做!等我和夜黎真的开始正面交锋,哪怕是我们交手的余波都可能会要了你们的性命,我可不想让你们白白死在我的手里。”
“所以,趁我现在还能稳住局势,你马上带人走。”
和秦熠传话的时候,苏识夏指尖凝聚的血滴还在不停地往下滴落。
她似乎在暗暗计算着血珠汇入法阵中的时间。
在第九滴血融入地面那耀眼符纹法阵中时,她突然抬手飞快掐了一个印诀,跟着闭上眼睛,顺手将手指指腹上沾染的血迹抹到了自己的双眼之上。
那暗红的血色在她的眼皮上烙下浓重的色彩。
可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皮上大半的血色已被掩去,只剩下眼尾那一抹暗色的红,给她那原本看上去很是端庄圣洁的面庞染上了几分妖冶的气质。
秦熠将她所有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就在她重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恍惚在她眼底看到了一抹湛蓝与金色交杂的光芒一闪而逝。
“安王还活着。”
不知是不是秦熠的错觉。
苏识夏这会儿依旧还是看向大殿的方向,可此时,她的目光却比之之前更显缥缈。
连带着穿入他耳中的传音也染上了几分空灵的味道。
“夜黎想要立安王做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