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如高岭之花一般贵不可及的郁城之巅,高高低低、金光灿灿的殿阁楼阙间,转眼满地血腥,遍染寂寥。
其他魔门的兵士与郁家死士们的殊死缠斗只进行了约两炷香的时间。两炷香之后,郁家的主君和长老们已经在死士们的掩护下陆续撤离。郁家为不速之客设下的种种陷阱成功地阻拦了片刻,其他魔门带来的卫兵到最后才终于以人数优势一推而过,为自家主君们杀开了这座大殿的门。
黑玉大门轰然倒下,各家主君和长老急不可耐地越过金阶冲进了殿中。
然而他们却扑了个空。除了少数几个死脑筋的郁氏血传主君和郁家长老以死相抗,并很快在战斗中陨落。大部分郁家上层这个时候都已经在各种陷阱和死士们争取的时间内施施然通过殿内临时传送阵离开了。他们走后,临时传送阵也化为一团火焰变成灰烬,不知通往何处,断绝了公叔蜚陌等人追来的心思。
殿内,到处空空,什么也没有。再透过外面云台边缘,看看底下正在进行大撤离的内城各城区,街上已经随着各区城主府的离去而渐渐地乱了起来,有群情激奋到处找人想跟郁家上层要说法的,有趁机大着胆子钻进人群里浑水摸鱼的……但都是些杂鱼,不足挂齿。
魔门郁氏真正的核心人马早已经转移离开了,连各山头各城区的府库和秘库都悉数撤空,没有把什么重要的法宝财物留下来。哪怕公叔蜚陌等人现在恼羞成怒地带人扫荡过去,估计也只能捞到些无关紧要杂七杂八的大路货法器和普通灵石,捞不着他们原本想要的郁家秘藏。
一思及此,各家主君和长老没一个心情好的。
他们费尽心思聚集在一起,选了个好时机气势汹汹地逼上了郁城,得到的却只是一个空空旷旷、一团混乱、已经被清理干净的山巅内城,那他们到底在忙活些什么呢?郁家抛弃了整个郁城,拍拍屁股走人了,他们闯进来想瓜分这片地盘还得先费劲收拾个几年。“搜!”其中一名来自魔门江氏的主君十分不满,对着自己的手下颐指气使,“就不信他们这几天内能把郁城的资源全带走!一定有他们来不及搬完的地方!”
这位主君是摩拳擦掌原本打算好好在郁城内城捞上一把的江家血传之一,结果发现要落得个空手而归,有种被戏弄的感觉,深感丢脸。
其他魔门的主君和长老亦是纷纷吩咐自家手下去搜殿,毫不客气地闯进这些郁城内城最高处的殿堂,去围堵那些或许还没来得及走的郁家人。
玉石堆砌的殿堂楼阁之间,华丽金阶之上,包括山崖边凌空悬挂的长廊里头……转眼间外敌肆虐。郁家卫兵们被打败。在山巅各处服侍的奴仆们如同失去了窝巢的蚁鼠到处逃窜。昔日唯有郁家上层能行走的肃穆山巅,就这样沦陷于同道之手。
而底下,郁城内城的各城区,黑烟四起,原本等待在郁城外面的别城魔兵也开始进城,从四面八方收割这座被郁家自己抛弃了的庞大主城。
至此,郁城从上到下,纷纷沦陷。
虽然郁家人殚精竭虑,可以说是在这几天里暗中转移走了家族最核心的人员和物资,避免了举族上下被同道其他家族围攻毁灭的结局,走得还算不失体面。但这也不能掩盖他们是集体逃亡的事实。他们带走了能带走的一切。那些不好带走的东西,群山下的灵石矿、整座郁城、郁城山外的坊市、包括那些效忠于他们的二三流魔门和领地里数不胜数的凡人王朝,就没有办法了……只能任由其他一流魔门夺取分割。
从这个世界诞生以来就盘踞魔道顶层的古老魔门郁氏,终究是无可奈何,狼狈地被赶出了极北群山。
……
“……留得青山在……”
“这只是暂时性的撤退。我们会在荒野中蛰伏,静待家主归来……”
“等入道前辈们归来,他们会公正评判我们郁家为魔道立下的功劳……”
“……天下大势一日万变。极北群山算什么?魔道算什么?连镜墙都碎了,两界都合一了,原来的旧秩序都算什么?我们区区一个家族的兴衰成败不足以挂齿。放眼天下未来,还有更新的、从未有人想过的道途在等着我们……”
“我们郁家一直是走在魔道这个道统的最前方……哪怕同道那些短视之辈试图忽略我们的功劳,但云端天道之中,一定会留下一个郁字!”
层云翻滚的崖边,陆续飘来零星的碎语。
那是一个清澈、柔和而飘忽的少年声音,在凛冽的山风之中时隐时现。
郁城之巅,郁家人能走的已经全走掉了。而在这比内城山巅的殿堂更高的山巅之上,直逼天宇、覆满终古不化的白雪而寸草不生的荒芜崖边,竟然还有一个人影。下面肆虐的外敌已经渐渐地将内城山巅扫荡一空,堵住了下山的所有道路,他却没有想办法从山巅逃离,反而头也不回,对外敌闹出的动静充耳不闻,越发地往山峰更高处行去。
已是傍晚了。两日前刚刚与修仙界那边的太阳合二为一的苍茫白日缓缓西落,而修魔界特有的血月正在崖边的云海中升起。
血月依然是凄美壮丽,如一枚充满杀意的眼眸,将崖边纷合的层层云雾染成一片深红浅红,令人想起了修魔界西侧血色翻